第十一章（40）闾右田岫（三）

“对，工艺与技术逐个工部自己也说了，只在烧制玻璃的工艺与技术中占大半的股”

李穆一下就冷静下来明显，田岫在他的心目中颇有分量，所以对她的话就格外重视他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你看，怎么分股？”

“三七”田岫当机立断地说，“工部七成，太史局三成”

李穆却有点为难因为这事是他纠缠着商成搞出来的实际上，他这次回到上京很可能不会回到太史局，而是到户部任职，找商成帮着太史局铸造观天仪，只是他想帮老同僚们挣点政绩而已而且，这件事里真正出力的一个是商成一个是田岫，太史局半分力气不出就能分到三成的股，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商成马上表态说，他不需要玻璃工艺里的股份能坐在这间雅阁里吃饭，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先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时的酒后失言，到底捅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大窟窿，所以他对李穆的纠缠还有点不耐烦但他现在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是啊，在没有弄清楚的配方之前，玻璃很不容易烧制可是，一旦成功了，那谁都不能轻视它的影响在不能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之前，它大概只是很少一部分人的生活点缀，也许还会给另外一些带来或大或小的变化，但最关键的是，它将影响历史的进程想一想，李穆和太史局将用玻璃来造观天仪，透过两片打磨过的玻璃，他们会看见什么？他们将看见一系列足以颠覆他们对天象认知的东西：月球上有环形山，木星有卫星，土星有光环，太阳有黑子……

“兵部没答应……”

李穆眼睛里的光芒马上黯淡下去

“……工部倒是愿意出钱”商成说，“工部答应先出钱五千缗，再在洛河驿的作坊里拨出两个烧琉璃的大窑，让你们尝试着烧制玻璃罗尚和常文实都说，要是五千缗不够，还能追加一些只需总的费用不过两万，工部都能承担……”

李穆高兴地直搓手抛去俸禄和各种当应的料钱，整个太史局平常一年的度支也不过一万三千缗上下，谁知道工部嘴巴一张，就情愿掏出两万缗呢？工部确实是财大气粗，商燕山果然是神通广大他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恭敬一礼，抄起酒瓶给商成满满地斟上一盏，自己也倒了满盏，说：“子达，你我交道深厚，多余的什么致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来，咱们先干了这一盏”

商成喝了酒，又说：“……不过，罗尚和常文实也说了，工部的钱也不是白掏的人家还有个要求……”

所有的这些，它们预示着什么？

两片玻璃带来的东西，肯定是科学史上的里程碑之一；它们也必将成为人类思想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现在，他根本就不在意田岫提出的如何分配股权的办法他很庆幸，他就在这间雅阁里和他同桌吃饭的人，一个是伟大的天文学家李穆，还有一个伟大的发明家田岫而他，则将以“两位科学家的朋友”的表面，出现在各种各样与这顿饭有关的籍和文章里，然后被后人反反复复地一再提到……

【≮无弹窗广告≯.】

“你说你说，你说就是”屁股早就没坐在太史局少卿位置上的李穆心情大好，一边再帮商成斟酒，一边大包大揽地说，“只需能铸出观天仪，别说工部只提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又有何妨？”

商成还只当他的职务已经落实回了太史局，便笑着说：“哪里需要什么百十个条件工部罗尚说，既然这回是工部出钱，那烧制玻璃的工艺和技术大半都要归工部所有”

“要就给他们好了”李穆当机立断地说，“全部都给他们好了，我们只需观天仪”

商成笑了一下没有言语太史局和李穆的大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毫无疑问，李定一是个君子；既然是君子，当然不能与人缁珠必较而常文实虽然是个文章大家，却不能算是君子逐个没看他连自己的一手胖字都能拿出来换钱使么？他以至难得地有了点文采，想出了个描述这截然相反两个人的对联：君子不近孔方，胖字却言铜臭；横批逐个活该吃亏

可李穆大度，他的挚友却一点都不含糊半天都没言语的田岫皱着眉头突然说道：“肃兄，话不是这样说这是太史局与工部合制观天仪，有了结果，政绩当然是大家分头各表，而烧制琉璃……烧制玻璃的工艺，当然也是太史局与工部所共有至多看在工部出钱出人的份上，让工部占大头罢了逐个何况，他们自己也只说要占工艺与，与……”她抬头看着商成商成凝视着她咧嘴一笑，说：“是工艺与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