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们班总分最高的是王亮,这也是苍天有眼,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枉费他的一番苦学。他的文科成绩在班中遥遥领先,把其它同学甩出十万八千里,可谓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理科也算不错,只是数学的最后一道应用题不小心算错了,把一个正号看成了负号,结果把银行支出总额变成了虚数,扣了十分。尽管如此,数学老师还是大大表扬了他一番,因为我们高一第一学期根本学都没有学过虚数,而王亮居然已经知道怎么演算了,这不能不归功于他的好学。也幸亏他才自学了这么点,若以后学得精了,再把答案拿到银行去取款,难保接待他的那个银行职员不会吊死在银行大门上。
莉儿的成绩也不错,只是物理那门惨不忍睹,就这一拖,被拖出了十名之外,以致她把物理当成老刘恨之入骨。张敏各课挺平,成绩属于中偏上。论成绩她属平平,但是看过她的试卷以后,不得不叫人佩服她的聪敏才智——她居然在政治试卷的“北约秘书长”后填了个“萧海”。
光阴逝去如飞,不知不觉中,期中考试已经临近。考试当天的早上,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起床后,大家还是例行公事似的持续一成不变的军营生活——洗刷、整理、做短命操。但这津津有条之中又明显地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杀气。这一天,每个学生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我昏昏沉沉地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萧瑟的秋影发呆。从小考到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早就麻木了,期中考试对我来说根本已算不上有什么威胁。我担心的只是考试后的处罚。那天外出用膻,没来上夜自修的事让老刘知道了,他大发雷霆,把我们从头骂到脚,又从脚骂到头,可谓是骂了个透。要是仅仅被骂几句倒也罢了,他还说考试结束再来和我们算总账。从他骂人时的眼神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希特勒。不过希特勒先生要比他温柔点。“什么叫总账?”我茫然地问自己,“包括文化节前的那件事吗?难道他还没有忘记?那事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啊!”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第二笔欠他的“帐”了。
张敏自从那晚去老板餐厅回来后,就一直心情不错,并没把批评当一回事。李斌和莉儿也与我一样,时喜时忧。喜是为张敏的复原,也为平日大家嬉笑打闹;忧则是为考试后的那一次“算帐”。林平比较幸运,他班主任不知道他那晚没来。不过遗憾的是他逃过了初一,却栽在了十五。昨夜,遇到林平的时候,他愁眉苦脸地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真他妈的倒霉,早上上厕所,我用报纸替代草纸,被‘眼镜蛇’抓到生辅组站了整整半天。”我笑他活该倒霉。校规里明文规定上厕所,不得用报纸檫屁股,这家伙却视若无睹,这不是自寻死路嘛!话虽如此,其实我自己也有好几次拿报纸充当手纸。人有三急,一旦急起来,谁还管它什么纸?再说学校的厕所里面又没有预备的手纸,事出紧急,到哪里去找?这手纸可不像草稿纸这么容易找,在学校里草稿纸随处可寻,手纸却高价难买。张敏这家伙就不止一次地借此敲过我的竹杠——一张纸换一餐饭,这样的代价实在惨重。我至今已记不清欠了她多少餐饭,反正已经还不起了,也就随便她报数好了。
“眼镜蛇”是生辅组组长的外号。这个外号代代相传,真正起于哪朝哪代无从知晓,还有待考究。不过为什么叫他眼镜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表示理解。在这一个认识上,无论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还是表现极差的劣等生都达成了一致。绰号的来由主要是因为这个生辅组组长的眼睛很特别,不光长相奇特,而且功能也特别。学生寝室有什么小差小错,往往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可恶的是他喜欢半夜三更的抓贼,脚法像练过轻功似的,走起路来神不知鬼不觉。一些倒霉的“夜话猫”经常被他揪出去罚站。身上仅穿一条内裤,与睡意和寒意相抗争的滋味,可想而知。我们高一年级虽然进校时间不久,但是眼镜蛇的高招已经领教了不少。刚开始的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睡眼朦胧间,突然看到走廊里幽灵似的站着一个人,不由地会吓出一身冷汗来。但是几个月下来,对于这种事情,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不知道冬天是否也这样。如果冬天也要罚站,那肯定不会有人敢脱衣睡觉了。至于女寝室是否一视同仁,就更不为所知了。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早自修在不知不觉中就结束了。本打算在早上,把化学公式好好背一下,现在倒好,一个早自修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过去了。我不无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这个不听话的脑袋。
考试分了试场。我被分在化学实验室,那个地方的香味是众所周知的,比厕所里的香味还要浓重。张敏在我临走时还为我祝贺说你运气太好了,如果去买一张六合彩保中。
考场里,我的座位在二排末尾一个,刚好和监考老师平起平坐。如果监考的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倒也不错,可以促膝长谈解解闷。只可惜进来的偏偏是个长满老人斑的天山老母,让人失望的不知道作文怎么写。唉!人倒霉了事事不顺心。
偌大的教室只坐了二十五人,“天山老母”一直留恋着我身边的一方圣土,一刻也不起身。前面的同学大概是欺她老无眼力,海陆空三管齐下,立体形施招绝技,大显身手,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天山老母”似乎看到了,却又无动于衷。从考试开始到结束,这个天山老母就像坐禅似的,始终都是坐如一口钟。皇帝不急,我这太监就是扯破了喉咙也没用,省得等会儿去买“金嗓子喉宝。我心照不宣地看着其他同学发挥助人为乐或者自力更生的光荣传统,只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恶的是,我稍微扭动一下脖子,老母却干咳了好几声。真不知道,这个老母和我有什么过节。
考试期间,最热闹的要算办公室了,一大群同学围着老师,有要求先改一下的,有要求再加几分的,有气壮山河争论对错的,也有虚心请教老师错在哪里的……总之办公室里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比股票市场还热闹。考得好的,兴高采烈,激动地想跳楼;考得差的,泪流满面,伤心的也想跳楼。学校就这么沉浸在生死难料的紧张气氛中。
在这些重大压力下,老师们马不停蹄的批改试卷。不出半日,所有的试卷就可以统统解决了,动作之快能于小李飞刀齐名。分数一旦水落石出,热闹马上从办公室转移到了教室。分试卷的时候,教室里吵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