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黄松奇道:“那代王看去不似坏人,想来也该是忠臣烈仆才对,你为何对他畏惧忌惮?”青衣肃然道:“他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从此名正言顺控制地裂之界,便是蚁州庄的风雨大士也不能分庭抗礼。我如何能够成为他的傀儡,听其肆意摆布?”
听得外面脚步声响,青衣将戒指一旋,瞬间又成了一个一寸的小人儿,依旧一道金光回到瓷瓶之中。杨起将房门拉开,灯芯稽首道:“杨施主与黄施主还未曾休息么?我路过此处,见房内还有烛火,于是顺便进来看看。我方才教师弟备了一些晚茶点心奉上,若是劳累,用完了便找些安歇吧。”言罢辞别而去。
不多时,便看黄脸的道童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冷然道:“两位升天的仙人请用。”黄松心中不安,道:“小师傅误会了,我们莫说飞天之术,便是寻常的法术也不懂得一丝一毫。”
杨起笑道:“我们是乘着大鹤来得,就是这大鹤,那也是别人变化好了以后叫我们骑上去的。”黄脸道童愕然一怔,旋即冷然道:“原来如此,那更是升天了。”看他二人甚是不解,也不答话,反手将门带上,径直离去。
杨起呸道:“此人真是小气,不过是先前一些小小的冲突,他却能记恨至此。”看青衣从瓶出来,不由愕然道:“此时天色以晚,你就在瓷瓶中好生歇息不好么?”
青衣笑道:“我爹爹心中焦急,道‘先前与你打赌,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何曾想过真要占你的好处?’那黄袍老者听了,竟然甚是欢喜,道‘你不贪图富贵,便是个品性纯良的好人,这枚戒指非你莫属’。
我爹爹哭笑不得,顾不得劳累,起身就要逃走,只是地上却如被人抹了香油一般,极其滑溜,他双足迈得飞快,竟然只在原地奔跑。那老者哈哈一笑,从树上跳了下来,拿着戒指便要往我爹爹手上戴去。”
杨起叹道:“如果是妖怪,他以后怎能当上地裂之界的刺史,此人一定就是天上的大神仙无疑。”黄松笑道:“他被神仙看上,那自然是逃不掉的。”
青衣道:“可惜我爹爹也是天下脾气最是倔强之人,他大声喊道‘你要给我戒指,我偏偏不要,你又能岂奈我何?’黄袍老者看他双拳拽得紧紧,丝毫不肯留出一些空隙,笑道‘你不肯戴上戒指,我就偏偏要给你戴上,看我怎样来奈何你’。说完张开双臂,一摇一摆。
我爹爹不知为何,竟然也是双臂大开不合,晃晃悠悠。黄袍老者道‘现在我要叉开五指,你也一并叉开吧’。我爹爹极力抗拒,终究还是不由自主,张开了手掌。又听老者道‘我老人家辈份极高,怎能给你戴上戒指,还是你自己套上吧’,将锈迹斑斑的戒指放在我爹爹的右手,便看他颇为无奈,自己便给左手戴上了。”
青衣放开身子,依旧坐在桌上,半晌默然不语,好半日方道:“不对,他说的话颇为古怪,似乎另有玄机。道家修炼成仙,往往都说飞天或是飞升,甚少说什么升天去的,以为大不吉利。也有说道升天得道的,却不似方才的道童那般神情。”
杨起被他提醒,略一思忖,笑道:“常人所说的升天,便是死去的意思。”心念一动,不觉脸色苍白,喃喃道:“升天,升天,先前他也说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的话,莫非是在有意暗示什么不成?”
黄松看他二人面色沉凝,心中也是不甚轻松,问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莫非……”话未说完,却被杨起一把揪住衣襟。
杨起与黄松笑道:“人不与天斗,想必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了。”
青衣道:“我爹爹问道‘你究竟是谁,便是做买卖也得你请我愿,哪里有强买强卖的?’老者正色道‘我是二十八星宿的东昊大帝,奉天帝御旨寻找可代为掌管地裂之界的六品刺史。看你秉性纯良,便向天庭举荐,方才的戒指正是你的刺史官印。
你肉身成仙,可谓极大的造化,但依旧还是半仙之体,属地仙一列’。我爹爹听他说起所辖府郡的情形,甚是头痛,道‘我个子长大,如何能与他们在一起共事,难不成在里面当着一个巨人么?’东昊大帝道‘这戒指可将你的身体缩小,若是想恢复真身,只须再拧转一次即可’。所以你们莫要看我是小人,反倒瞧不起我。”
杨起恍然大悟,转念忖道:“你说话便同大人儿一般,我可无法将你看作寻常的孩童。”
三人谈兴正浓,杨起不解为何会在此与青衣邂逅,便问及他此来的缘故。原来是当日大战之后,红鼠长老恐风雨大士卷土重来,便执意要将他送到天蝠院去。青衣不肯,是以乘人不备,借着戒指的仙力逃到空中,四处流浪奔波。适巧先前风雨交加,又看见杨起二人坐在鹤上顶风跋涉,于是便钻到他们的包袱中歇息,有幻化出一个瓷瓶,也算是安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