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群妖大惊,纷纷仰头望去,见顶檐角翘之上,背月立着两个人影,一个执枪睥睨,肩扛硕大麻袋,另一个僧袍邋遢,却是金鸡独立之姿。细细观看,后者早将一只鞋子脱下,却是用手指扣揉着脚趾中间的污垢。
杨起与祁恬尽皆愕然,暗道:“这不就是息斗和尚与魔枪吴九道前辈么?他们如何会在这里出现?”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想必就是为了钱烟敷的缘故,搜索银瓶而来。
雄狮校尉怒道:“哪里来的穷和尚,竟敢跑到虎王庙撒野胡闹。”呼喝兵卒方要捉拿,却陡闻一声巨响,却是虎王蓦然站起,大声笑道:“好你一个不要脸的猴子,昔日与我结拜之时,以各自的道行武功评论长幼,你便嚷嚷着要做大哥,只是何曾胜过我一招半式?不想当了和尚,入了佛门,好斗之心依旧不息。来来来,今日你我再斗上三百回合,定然教你输将得心服口服,再也不要纠缠不清。”声鸣如雷,精神倍增,哪里有丝毫的病容苦楚?
第十六章摄元锻弓
息斗和尚甚是开怀,也顾不得金鸡独立的姿态,身形稍稍变化,努力恭敬谨慎一些,便看得又如童子拜佛一般,合十行礼,旋即拍掌笑道:“善哉!善哉!你尽管放马过来,踩着云朵儿,便在这空中痛痛快快地打斗一场就是了。一者你我多年来始终隔绝天涯,难以相逢相聚,今日机缘巧合,若是不能够好好地拳脚亲热、棍棒言欢一番,想必初始尚可无觉无感,但过得一时半会,彼此心中皆是抱憾不甘。
黑豹节度使忿然拍案,怒道:“你这雀妖,以为虎王宠爱金尾雉妖,便连老爷的性命也不顾惜了。如此说来,你假借他人之手杀人,也是极大的罪孽,如何能够轻饶。”喝将手下抬出一幅枷锁将它缚了。
杨起见白纱雀精拼命挣扎,苦苦哀求,忖道:“害人终害己,你因为嫉妒使然,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一场报应了。”
不嫌多与嫌不多好容易脱身逃难,心中自然感激,便朝着祁恬连鞠两躬,臊得她扭捏不安,颇是不好意思。杨起揶揄道:“这貉妖努力替你们开脱,正与那救命恩妖无二,你们该行三次大礼才是,如何还打了折扣?”
嫌不多笑道:“它说话迟了一些,害得我们平白替那金尾雉妖挨了两个耳光,所以要扣除一躬。”
不嫌多颔首道:“不错,不错,是以日后倘若再要行侠仗义,切莫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否则恩德即要折扣、功德难以圆满,岂非可惜可叹。”见杨起与祁恬瞠目结舌,受雄狮校尉催促,再不迟疑,便挤到珠玉宝驾之前,要扶虎王茅厕一往。虎王哼哼不已,百般抵逆,便如孩童一般终究不肯答应。
二者你这老儿的脾性实在太过恶劣,方才大声宣扬叫嚷,分明就是对我这远客贵宾有所寻衅、横竖撩拨、左右戏逗了,贫僧虽是佛门高人,自然六根清净、无嗔无为,但若是因此不来应战,岂非正要被你小觑?你心中介怀之下,看我日后再来登门,或是讨茶,或是求宴,必定是不理不睬,漠然招待了。”
虎王被他莫名抢白一番,哭笑不得,愕然怔却了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喟然叹道:“好一个泼皮惫懒的猴子,好一个刁钻无赖的伪僧!当日三元夜游神趁黑来访,说道你冤枉困在洞中许多年一事,我还甚是欢喜,以为正好借此机会,教你修心养性、脱胎换骨一番。不想隔了多年,好容易今日重逢,你却依旧口舌伶俐,说得道理虽是一层二条三分属,其实终究还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罢了。”
不嫌多与嫌不多劝说不得,情急之下,便去搬弄虎王的身体,只是虎王体态庞大魁梧,哪里又撼动得一分一毫?再被虎王一足无意间踹将,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半日方才能够动弹。
兄弟二人相顾无措,苦道:“老爷,你就在五谷风水之处蹲上一蹲,稍稍清除一些污秽,再放上几个臭屁,自然不会疼痛。何必苦苦硬撑,要受上这等的苦楚?”
虎王哼道:“你二人下药,也该早些通知我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如今方来补救,已然迟了些。算上折扣缺憾,便是我偏偏不去茅厕,要这药性顺应自然性情地消除。不过我多疼将一分,你们以后便要多受一分责罚,断难赦免。”
它一字一句,竟然与不嫌多兄弟嘱咐杨起的语气丝毫不差,分明就是有意调笑戏弄。杨起与祁恬相觑莞尔,暗道:“想来它并无恙碍,莫不是借机戏耍玩闹一番,也是个童心未泯的老顽妖了。”
众妖无可奈何之间,忽然听见鸿门阁顶上有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苦恼张惶,其实何其愚钝可笑?这老儿虽然比我稍嫌不及,但修为深厚、法力高强,岂是三眼黎锦区区毒药可以谋害的?那风雨大士的滑溜散倒是有些奇妙,不过若是不幸进到他那皮糙肉厚的肠腹之中,便同白面一般,无功无效,九转之下,也不知变成什么粉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