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柴捕头脸色陡变,低声骂道:“好你个恶毒的三尺毛,与我有隙,便假公济私,借着这样的机会、寻思这等凶横的手段对付我。”高胡子甚是得意,却偏偏一幅凛然大义之态,喝道:“你咎由自取,休要在此怨天尤人、徒然牢骚。况且此鞭惩罚不留痕迹,也是我大发慈悲,成全了你的颜面。”手臂高举,扬手就是一鞭,只疼得柴捕头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柴捕头怒道:“胡说八道,难不成你的颜面也是长在屁股上么?既然如此,何不脱下来给我们好好评鉴一番。”话音方落,便看得第二鞭已然呼啸落下,力度增大、气势更猛。柴捕头顿时一声冷汗,又受得几鞭,意识渐渐模糊,不多时,有人窥看得仔细,不觉惊道:“不好了,柴捕头昏死过去了。”如此方歇。
青衣摇头叹息,暗道:“难怪前几日在天梯之时,众捕快一旦谈及这位提刑掌堂,俱是神情惶恐,怒恨交加,今日观看了他的手段,委实是不折不扣的暴戾之徒。杨大哥三人倘若也交由此人惩罚,那可是天降险厄,正是大大的不妙了。”心中思忖柴房钥匙的所在,不觉有些焦躁。
有人看得郡丞落寞无奈,曲意奉承,送上一只白羊狮子犬。郡丞抱在怀里爱抚把玩了一番,叹道:“你若是不听话,我也将你关入大牢之中。此刻我有些累了,你莫要再来惹我,自去玩耍嬉闹吧!”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
狮子犬东张西望一番,径直往青衣藏匿的草丛奔来。青衣初时尚不在意,暗道:“我身体变化,气味也是淡却了许多,寻常的犬狗鼻嗅虽然灵敏,却不能探得我的所在。”待狮子犬渐渐走得近了,见其脖下挂着一个黄金铃铛,呈五角之状,却多不规则,不觉有些生疑。
孙捕快忖道:“你我若是搭台唱戏,只怕也是这淳州府的名角大艺了。”伸手往额头探去,擦拭火锅熏烫之下暴溢的满头大汗,不过其中一半假汗,一半却是正汗,心中骂道:“高胡子下手毕竟不轻,他日若是教他落到了我的手里,也必定要竭力报复,方显得我大丈夫的好男儿本色。”
口中却窃窃道:“烧至七成熟时,你们便将这鸡汤倾入,切莫溅起油花,烫伤了手腕。再放入鱼、猪肉和葱、姜,盖上锅盖便是。将汤煮成白玉之色,配上盐料与那白胡椒粉,此后只要等候它出锅便是。”王捕快笑道:“细细品鉴之下,果然是味道鲜美,人间极品呀!”
孙捕快道:“老王,你要与我合伙,也该有着一手绝技才好。”王捕快颔首称是,轻声道:“我的拿手好菜唤作鱼跃龙门。”孙捕快反串食客,咳嗽一声,道:“你那方子可还说出?要是不方便,我们不听倒也无妨。”
王捕快道:“大伙儿既然如此抬爱我王某,那里还敢隐瞒。若是自家小锅,便是以下用配了。”扭头道:“此刻我再教伙计拉出一副长长的字条,横贯半边厅堂,上面书道‘草鱼一尾,备泡酸菜三十余钱,泡红辣椒七钱,余者如泡仔姜、葱花各六钱,视口味浅重酌量添减。花椒一钱,蒜二钱,精盐一钱或二钱,水酿料酒三钱余,再得肉汤一百三十钱,熟菜油一百三十钱’。悉数详列,正显得无比的厚道诚心。你看怎样?”
孙捕快道:“开门大吉,正要用个什么法子吸引客人才是,此举甚好!”依旧还是客人的角色,故意称赞道:“你倒讨喜,竟诉说得这般详尽。”青衣哭笑不得,忖道:“你二人自娱自乐,我也不好潜匿一旁再偷窥打搅了。”
他不敢张扬,在草丛中蹑手蹑脚地行走,转到一块砖头之后,探头张望,见郡丞坐在一张簇花团锦的太师椅上,神情黯然不悦。院子正中以环匝绕拧的青绳为了一个大圈,圈中摆放着一条颇为宽长的杉木板凳,一人持板而立,三尺胡须迎风飘舞,神情睥睨桀骜之极。
青衣暗道:“想必此人就是高胡子了。”却听高胡子大喝一声,叫道:“将捕快班的柴红桧押将上来。”几个黑袍长衫的彪形大汉称诺而去,不多时,从影壁之后挟持着一人,拖拽推搡而得,正是柴捕头。
高胡子冷冷一笑,哼道:“你办事不力,耽搁了郡侯主上与郡丞大人孝廉举贤的大计,自当受罚。”看柴捕头默然不语,被四个汉子按在凳上,方要举板敲打,心念一动,朝郡丞躬身施礼,恭声道:“大人,这柴红桧是捕快班的带队统领,俸禄既高,责任也大,受罚也该有所区分才是。”
郡丞打个哈欠,露出编贝白齿,竟似无精打采、颇为颓废,懒洋洋地牵动手腕,漠然道:“你是提刑掌堂,如何惩处,一概按照律法认真惩处就是了,何必向我询示?”
高胡子喜道:“是,却是小人多虑扭捏了。”将手中的大板扔下,叫人送上一根长鞭,唤作引水点荷条,抽打在皮肉之伤,无形无痕,却是疼痛之极、透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