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祁恬讶然不已,心道:“只看他们的岁数,正是年老体迈、颐养天年之时,如何会有这般骇人气力,竟能抬动着偌大的香炉来回奔跑?便是合上十数人之力,不过一声呐喊,也不该如此轻松使然,个个就如青年壮夫一般。”待回过神来,暗自心凛,慌忙问到青衣的下落。
白骨将军不徐不急,冷笑道:“尔等何其的木纳?在你们左侧一旁,前后共有四根大柱,唯独一个柱子的中腰,竟然环圈垂挂着十几个吊环,颜色各异,互不相同,自然便是藏匿人质的机括所在。”
杨起与祁恬相视一瞥,暗暗笑道:“庙堂论箭,你我得了胜局,它大为羞恼,就只有在口舌之上逞将一些威风了。”也不与它计较,定睛观看,见每一个吊环纹痕花色俱不雷同,有凹刻之图,有浮雕之案,或是水墨轻描,或是水彩大画,个个粗若腰环,黑精森铁打造,也不知哪一个究竟是牵拽机括。
白骨将军得意扬扬,哼道:“可见得你们道行浅薄,竟不能熟谙这五行相生相克的乾坤道理,倘若知会得一二,稍加思忖,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玄妙?”杨起揣摸得它的脾性,大声道:“是了,是了,我等虽然耳闻得金木水火之术,但不过都是些粗陋的皮毛,这机括之术如此精深高妙,委实万难窥破。”
白骨将军笑道:“我这太学庙宇陷于地下深处,虽是木梁竹材结构,但年久破烂、虫蚀颓废,惟有就地思量、取石采土以修补加固。如此一来,先后修葺得十回八次,不断替换,渐渐无木无材,竟成了完全的砖石建筑。是以在五行之中,便得了‘土’性。”
白骨将军道:“功效如何,你们他日便寻着一只猫狗,自己试探便是。”
回头大声喝道:“这香炉用不得了,你们还不快些将它抬了进去,稍时上得地面之上,寻着几个铁匠铺子,好歹还能买上几个价钱。”
便听得帷幕之后有人道:“这是孔子的礼敬香炉,传到今世,也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宝物,如何能放到铁匠铺中糟蹋了。若是寻着大富大贵的财主之家,又能讨价还价,卖他一两千的白银断然是不成问题的。”
杨起极其惊异,暗道:“难道后面还有许多的白骨小妖不成,既是喽罗,便该谨小慎微才是,如何敢与大王这般说话?”
白骨将军呸道:“你们早该去那十殿阎王的堂前报到,或是投胎,或是苦力,奈何受了我的法术,吃了我的粮食,活到这一百多岁,尚不知感恩?便是支唤这一些小事,也要抱怨罗嗦得半日,莫非将我白骨将军觑若无物么?”
杨起诺然道:“这些我也省得,却不知与这机关布置有何干系?”
白骨将军甚是得意,道:“机括之环不可轻动,动辄生事,所以其材质务必为石柱‘土’性所克,安定不紊才是。‘土’性所克者,便是‘水’性,符合绿蓝之色;机括犹不能不动,否则无效,权衡之下但求为石柱‘土’性相生,灵活机巧方可。‘土’性所生者,就是‘木’性,于是采得百年木材,混于一众铁环之中。这绿蓝木环,你可能寻得?”
杨起、祁恬、黄松三人被它一番道理灌授,只惊得瞠目结舌,不禁面面相觑,苦笑不已,齐声道:“原来设置陷阱,还有这许许多多的讲究事宜,今日听来,实在是大长见识。”正是半分真情,半分假意,那真情自然不用言语,假意却是慰哄白骨将军的落败萎靡之气,顺畅了心胸,免得节外生枝、更生甚多阻碍。
言罢,便看棺后的黄色布幔被人撩开,颤颤巍巍走出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抬棍担绳,三两小将香炉缚好,倒也干净俐落,旋即大喝一声,挑动了起来,便往殿后走去。
待转弯拐角之时,一个年岁颇似最长的老头儿扭身回头,嘴角一撇,道:“白骨儿,你那棺材五日后方才清洗,自己整洁干净一些,莫要肮脏了,又要我等提前活计?”
上下打量一番杨起三人,笑道:“他三人过来寻衅,你倒是精神了许多,所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你若是在他们手中吃了苦头,那倒也有趣。是了,那小黄狐本是你的心头珍爱之物,脱得这太学地庙,从此不知何时方能重逢,你也舍得么?”
杨起忖道:“好奇怪,他说将什么?”
却看白骨将军焦躁不安,一口唾沫吐出,道:“我是将军,也是你们的大王,这等私事正是天大的闱密,却要你等胡乱操劳?莫非也想同那三个不正心思的小猴泼皮的一般,吊在台座之上,惯看春月秋风不成?”一双白骨的手臂肆意挥舞,便将十余位白发老头悉数轰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