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杨起怒道:“你是何方妖怪?倘若伤害了他们的一根毫毛,我便是追踪你到天涯海角,也决计不能善罢甘休。”
那声音叹道:“这话虽然硬狠,却说得好不愚钝。我虽在天地之间,但从来无形无踪、不生不灭,比那心魔更叫人头疼不已。你便是搜寻了三界之中每一处所在,看尽化外的每一寸究竟,也不过是水中花月,若有若无罢了。”
此言一出,只唬得杨起瞠目结舌,惊惧不定,颤声道:“你,你说什么?”连问数遍,皆不见答,不由忖道:“他莫非真的不在?”想起凶险,身上尽是冷汗涔涔,拔足便往林中跑去,果然有一条踩踏的小道。
一路坎坷,处处艰辛,也不知走过多少的磕绊,摔将了多少的跟斗,终于来到了青叶峡谷,数十丈方圆的平地石台之上,放着一辆造型颇为怪异的马车。
车辕以青铜打造,虽已破旧折损,但花纹雕刻极其精美,细细觑看,并非龙凤瑞麒,而是豺狼虎豹。
孰料这胡媚娘坐入轿中,口中念念有词,变了一个替身正襟危坐,自己却化作一道清风,飞到前面的一条巷子,幻作城西刘大熊的模样等候。
她也有些撒豆成兵的本事,寻着一些草根树叶,悉数化为家奴打手,个个凶神恶煞,比他城东刁家威风不知多少。
刁缺德不知真相,依旧呼喝着手下,抬将轿中虚人儿美孜孜地走到埋伏之地,胡媚娘一声呐喊,手下尽皆扛棒执棍,如狼似虎一般地冲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刁府群奴打翻在地,旋即抬上轿子就走,口中犹自喝道:“这等娇滴滴的美人儿,怎可被你这浑人糟蹋,自该我这等英明神武之人随意享受才是。”
刁缺德眼看着美人要被抢,心头大急,拼着性命过来拉扯,却被胡媚娘变化的刘大熊一拳砸中鼻梁,顿时鲜血直流,哀号不已。
胡媚娘笑道:“此刻他聚集了许多的人马,赶往城西刘府,一者便是报仇,二者就要索回美人。”杨起哈哈笑道:“那刘大熊莫名受此天大的冤枉,无论怎样思索,也不能知晓其中的玄机。”
这猛兽也甚是迥异,揣测之下,其獠牙皆要长出三寸,能咬金嚼铁,啮石如泥;耳下生毛,硬而僵直,如长丝握柄;双目更大,能聚夜光,视百里之遥。车轮有四,前小后大,磕缺凿破,但功能分明。
小轮以青铜包裹,厚三寸三,可碾碎道路石屑,后轮以铁木打造,镶嵌镏钉,极易附力前行。车身左右二侧各有机括一道,上面立四弓,共八弓,定睛打量,却又区别,长者为弓,迅而稍逊,短者为弩,缓而强劲。弓者青铜犀皮,弩者青铜牛筋,求远攻之利
。杨起忖道:“此车通体青铜,想来该是沉重无比,也不知是如何神骏的良马,方能将其拽动?”抬头观看,在车座之上,却是一片支架,似竹非竹,似木非木,既如华盖遮阳比蔽雨,又似翅膀振舞飞扬。
车下一块密纹细痕的点花黄石,被浓浓颜料涂抹,岁月久远之后,或是粘附,或是脱落,变得斑驳不已,却以极重的手法雕刻了“世上何谓金坚物,除却男女更有情”数个大字,不过字迹虽然分明,但一笔一划皆为团花簇拥之形,平添几分妙异。
杨起忖道:“想必此处就是所谓的金坚明台了。祁恬她们,也不知被掳到了何处,教人好不心焦烦恼。”心神不宁,举目四望,周围巨叶叠绕,何曾看见一丝二丝的痕迹?不觉嚷道:“此地即是囚苑之所,为何却连半个人影也不能觑得?妖言惑我,诱导至此,徒然无功之举,好不可恶,好不可恨!”
祁恬叹道:“所谓红颜祸水,此言一点不差。”胡媚娘不以为然,道:“若是挑斗二虎相争,又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也未尝不可。”
夜过三更,杨起睡意正酣,耳旁隐约有人轻语,悠悠长长、绵绵不断,不由惊觉过来。那声音道:“你快些来到外面,若是迟了,只怕同伴性命不保。”
杨起一探,果然不见得黄松踪迹,不由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何人?却将他们掳到哪里去了?”那声音嘿嘿一笑,竟是说不尽的诡异,阴恻恻地哼道:“你既然这般地好奇,自己出来看个究竟就是了。”此时正是晚上寒气阴湿最浓甚重之时,杨起无论怎样追问,皆不能得到应答,心中尽是忐忑不安、惴惴恍然,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穿好衣裳便奔了出来。
却看得房门之外,哪里还是什么客栈的花厅走廊,分明就是一片巨叶重叠、蔓藤遍地的重重树林,本该月下呜咽,却阳光弥漫,尽是白昼光景,偶尔闻得咆哮嘶鸣之声,却也辨识不得清晰的来历。
那声音道:“那几个娃娃性命能否保全,只看你的一番作为举止。林中可见一条小道,直通金坚明台,若是迟疑一些,便是他们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