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规,还真不好说。要想运动运动,也得等袁宫保正式登基前后,才能有个准谱。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以后。”左莲舫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二目灼灼,紧盯着金善卿。
金善卿也坐了起来,很郑重地说:“莲公,今天咱们刚见面,我要是说拿出银子来什么的,也不大像话,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我做的这门生意,跟有钱人打交道多,也许一两个月后,仗不打了,银根松动,我能帮您拆借来一笔银子。但话先说下,事情办不成,您别埋怨我,要办成了,您也别谢我。谁让咱爷俩有缘呢?”
“拜托,拜托。若能成功,那便是天大的恩义。”左莲舫激动得很,就差给金善卿作揖了。
“顺便问一句,您跟巡警道的帮办杨以德熟么?”到了先下点毛毛雨的时候了,很小心,不让话头来得突兀。
“场面上的交情,他倒是对我敬重得很,三节两寿,短不了一份常礼。有事?”左莲舫也发现了个中相互利用的味道。“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打动左师爷这种人,得从他最软弱的地方入手。
“这话不假,但要找那么个靠山并不容易,一是要有关系,二是要有钱打点。难呐!”谈到自己的前程,左莲舫大起身世之感。
“您在京城这么多年,老师、同年一大帮,找个好门路应该没有问题。时下政权更迭,正是用人之际。晚辈没有功名在身,要不,也要进京活动活动。”
“要搁在早两年,你这是行里话。但如今不同了,什么是民国,民国就是改朝换代,老人没有用了,一朝君子一朝臣。老夫要是找找门路,在袁宫保面前也能托上个人情。难办的是,如今时新人物吃香,特别是前几年经济特科的洋进士,再有就是新近回国的留学生。这一批人,根本就不是官场中人,全无谦和容让之德,哪有好处往哪钻,为升官发财,可以不顾纲常。与他们去争位置,小看我了。”
金善卿听出来,其实他内心里热衷得很,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和办法,再加上舍不得花钱。
“在下很想交交这位袁宫保眼中的能员,顺便捞个人。”咬咬牙,金善卿还是道出了来意,同时对自己很不满意。
“假如花点钱运动运动,或许能成事呢?”
“不是很好办。”左莲舫嘴上很不起劲,眼睛却亮了。“时下的新人,都是平地一声雷上来的,穷得底儿掉。大清朝的官未必好,但大都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或是花银子捐来的,多少有些家底,先不忙着搂钱;再说,那时候有规矩在,无论是官是缺,买卖都有行市,吃多少,占多少都离不了大谱。如今换上这帮新人,等于送走一只狼,来了一群饿虎,最难办的是,他们不知道哪件事该要多少银子?哪个缺一年弄多少进顶而不出乱子?可他们又贪财得很,这不,纲纪乱了。日后与革命党同坐江山,革命党更穷,哪有这么多银子填狗洞?”
“要说到钱,也许吧,不太好说。”金善卿把话说了半截。“您守制的日子快完了吧?”
“如今革命了,哪还有什么守制一说。要说革命党,没什么好的,就是这一点,用不着丁忧守制,倒是真真的体谅作官的苦处。”
“看来就是一个钱字了。假如您要运动回任,大约得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