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广仁王被这幅“五趣生死图”吓坏了,他匆勿将图卷起交给侍者去框裱,好一会儿才镇定心神,仔细打量着伏裘。
一个月的闭门作画,伏裘看起来两眼无神,眼眶圈着黑晕,尸白的嘴唇不停抖着,整个人较先前更瘦小、更委靡,模样看起来就像刚从“五趣生死图”中走出来的受苦者一样。
她的泪静静消下,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青石地板上,思绪茫然混乱理不清头绪,眼中全是陷落爱情的迷惘和傍惶。
恍若失了魂般,她缓缓提起笔,舔了舔墨盘,扬手在白玉石壁上迅速勾画着,笔尖犹如翩翩飞舞的蝴蝶,一弯一撇的,不由自主就勾出一张男人的脸,她整个人凝止在白玉石壁前,眼角悄悄地沁出了眼泪,心里一牵一牵地痛着。
“袭攸冥??”她捧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哽咽地对着白壁上的人说着。“为什么不干脆在我身上施个咒,好让我完完全全忘记你?为什么不肯这么做?为什么……”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慢慢提起地上装满清水的木桶,泄愤地,狠狠朝白玉石壁泼下。
袭攸冥似笑非笑的脸缓缓融进了清水里,顺着石壁往下滑,渗入青石板地。
伏冉灵的脸色倏地刷自,背脊一阵一阵发麻,下回?下回他想怎么样?
广仁王低头嗅了嗅她的发丝,柔声说:“朕今晚要陪太后用膳,就不多陪你了,你若是身子乏了就别画,完成九龙壁不急在这一时片刻,朕……有的是时间慢慢等。”
伏冉灵忐忑不安地目送广仁王离去,惶惑琢磨着他话中之意,思潮起伏不定,她知道广仁王想要她,却又因为她在眼角点上的泪痣而忌讳要她,一旦秘密揭露了之后,她岂能逃出生天?
“将来你会嫁给一个地位尊贵的男人,这一生从此衣食无虑。”她又想起袭攸冥的话了。地位尊贵的男人?那个人是谁?
她在正午的大太阳底下发着呆,任由着脑中胡思乱想,袭攸冥说了,这是她的宿命,这一生将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生下几个孩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全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那一片晕染开来的墨黑,就像她那一颗已成死灰的心,含糊、斑阑,什么也看不清。
第四章
整整一个月,伏裘终于把“五趣生死图”画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献给广仁王观赏。
广仁王只看了一眼,就被伏裘那种离奇恐怖的画法震慑住了。
画面上满纸烟雾,隐约看见一些阴森可怕的面目肢体,右下角是一片猛烈盘旋的焰火,形形色色的人在火焰翻卷之中受到牛头马面的狱卒虐待,有被狱卒的钢叉卷着头发的女人,也有被长矛刺穿胸膛的男人,另外有被铁鞭抽打的,被巨石压住的,由于伏裘的笔势忱目惊心,画得太传神了,所以当广仁王在观看时,仿佛连耳际都听得见凄声惨叫一般。
那么,他无意间闯入她的生命又算什么?
在她早就注定好的命盘上其实并不包括袭攸冥的出现,而如今,他出现过了,也在她的身心留下了痕迹,她的宿命仍然能运转如常吗?
她不相信。
早在袭攸冥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宿命已不可抗拒地悄悄改变了。
她爱上他,思念他,一日比一日深,一日比一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