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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_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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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罗斯托夫家中有两个叫娜塔利娅的女人(母亲和小女儿)过命名日。从清晨起,波瓦尔大街上那栋莫斯科全市闻名的罗斯托娃伯爵夫人的大住宅前,装载着贺客的车辆川流不息。伯爵夫人和她漂亮的大女儿坐在客厅里接待来宾,送走了一批宾客,又迎来了另一批宾客,不停地应接。

这位伯爵夫人长着一副东方型的瘦削的脸盘,四十五岁上下,显然,她因生过十二个儿女身体显得虚弱。由于体弱,她的动作和言谈都很迟缓,这却赋予她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庄重神情。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就像他们家里的人一样,也坐在那儿,帮助接待客人,与客人说话。年轻人都呆在后面的几个房间里,被认为没有必要参与接待事宜。伯爵迎送着宾客,邀请所有的人入席。

“非常、非常感激您,亲爱的女佳宾或亲爱的男佳宾,(他说亲爱的女佳宾或亲爱的男佳宾是对所有的人说的,无论地位比他高,还是比他低,都毫无例外、毫无细微差别),我替自己,也替两个过命名日的亲人感激您。请不要忘记来用餐。您不要让我们受委屈,我亲爱的。我代表全家人衷心地邀请您,我亲爱的。”他对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一字不变说这番话,他那肥胖的、愉快的、常常刮得很光的脸上显现出同样的神态,他同每个来宾用力地握手,频频地鞠躬。伯爵送走一个客人后,又回到那些尚在客厅未退席的某个客人面前,他把安乐椅移到近旁,显露出热爱生活、善于生活的人所固有的样子,豪放地摊开两腿,两手搁在膝盖上,意味深长地晃动着身体,他预测天气,请教健康问题,有时讲俄国话,有时讲很差劲的,但自以为地道的法国话,后来又表现出极度困倦,但却顽强履行职责的人所独具的样子去送客人。他一面弄平秃头上稀疏发白的头发,一边再次邀请客人用午餐。有时候,他从前厅回来,顺路经过花房和佣人的休息室,来到大理石装修的大厅,那里正在摆放供八十人用餐的餐具。他望着餐厅侍者拿来银器和瓷器,摆桌子,铺上织花桌布,并把出身于贵族的管家德米特里瓦西里耶维奇叫到跟前,对他说道:

“喂,喂,米坚卡,你要注意,要把一切都布置好。是啊,是啊,”他说道,十分满意地仔细打量着那摆开的大餐桌,“餐桌的布置是主要的。就是这样……”

“先生们!谁愿意同我打赌呢?我同样做它一遍,”他忽然高声喊道,“不需要打赌,我也这么干。请吩咐给我拿瓶酒来。我一定做到……请吩咐给我拿瓶酒来。”

“让他干吧,让他干吧!”多洛霍夫面带微笑,说道。

“你怎么啦,发疯了吗?谁会让你干呢?你连站在楼梯上也会感到头晕的。”大家从不同方向开腔说话。

“我准能喝干,给我一瓶罗姆酒吧!”皮埃尔喊道,用果断的和喝醉了的手势捶打着桌子,随即爬上了窗户。

有人抓住他的手,可是他很有力气,把靠近他的人推到很远。

“先生们,这是愚蠢的事,他会跌死的。”这个比较理智的人说道。

阿纳托利阻止了他。

“不要碰他,你会吓着他的,他会跌死的。啊?……那会怎样呢?……啊?……”

多洛霍夫转过身来,坐得平稳些,又用双手支撑着窗户的边沿。

“如果有谁再来打搅我,”他透过紧闭的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我就要把他从这里扔下去。等着瞧吧!……”

“不,这样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阿纳托利说道,“等一等,我来哄骗他。你听我说,我跟你打赌,不过要在明天,现在我们大家都要到鬃家中去。”

“走吧,”皮埃尔喊道,“我们乘车子去吧!……把小熊米沙卡也带去……”

于是,他急忙抓住这头熊,抱着它,让它站起来,和它一同在房里旋转起来。

在安娜帕甫洛夫娜举办的晚会上,德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曾替她的独子鲍里斯向瓦西里公爵求过情,他履行了他的诺言。有关鲍里斯的事他已禀告皇上,他被破例调到近卫军谢苗诺夫团担任准尉。尽管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四处奔走,施展各种手段,但是,鲍里斯还是未被委派为副官或被安插在库图佐夫手下供职。安娜帕甫洛夫娜举办晚会后不久,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就回到莫斯科,直接去了她的富有的亲戚罗斯托夫家中,她在莫斯科的时候就住在这个亲戚家,她非常喜爱的鲍连卡从小就在这个亲戚家中抚养长大,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他刚被提升为陆军准尉,随即被调任近卫军准尉。近卫军已于八月十日离开彼得堡,她那留在莫斯科置备军装的儿子要在前往拉济维洛夫的途中赶上近卫军的队伍。

说完“等着瞧吧”,他又转过身去,伸开双手,拿着酒瓶搁到嘴边,头向后仰,抬起那只空手来维持身体的平衡。有一个开始捡起碎玻璃的侍者弯曲着身子停住了,目不转睛地望着窗户和多洛霍夫的脊背。阿纳托利瞪大眼睛,笔直地站着。那个英国人噘着嘴在一旁观看。那个想阻拦他的人跑到屋子的一角,面朝墙壁躺在沙发上。皮埃尔用手捂住脸,此时他脸上虽然流露出恐怖的神色,但由于出神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大家都沉默不语。皮埃尔把蒙住眼睛的双手拿开。多洛霍夫保持同样的姿态坐着,只是头更加向后仰了,后脑勺上的卷发就碰在衬衫的领子上,提着酒瓶的手越举越高,不住地颤抖,用力地挣扎着。这酒瓶显然快要喝空了,而且被举起来了,头也因此仰得越来越后。“为什么这样久呢?”皮埃尔想了想。他觉得已经过了半个多钟头。多洛霍夫突然把脊背向后转过去,一只手神经质地颤栗起来,这一颤栗足以推动坐在斜坡上的整个身躯。他全身都挪动起来了,他的手和头越抖越厉害,使劲地挣扎。一只手抬了起来抓住那窗台,但又滑落下去了。皮埃尔又用手捂住眼睛,对自己说:永远也不把它睁开来。他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微微摆动起来了。他睁眼一看:多洛霍夫正站在窗台上,他的脸色苍白,但神情愉快。

“酒瓶空了。”

他把这酒瓶扔给英国人,英国人灵活地接住了。多洛霍夫从窗台上跳下来。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罗姆酒气味。

“棒极了!好样的!这才是打赌啊!您真了不起啊!”大家从不同方向叫喊起来。

那个英国人拿出钱包来数钱。多洛霍夫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皮埃尔一跃跳上了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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