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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_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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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宾三十五岁左右,未婚,他和安德烈公爵属于同一个社会阶层。他们早在彼得堡就已经相识,但在安德烈公爵随同库图佐夫抵达*时,他们的交往就更密切了。如果说,安德烈公爵年轻,并且在军事舞台会有远大前途的话,那么比利宾在外交舞台的前途就更远大一些。他还年轻,而他已经不是年轻的外交官了,因为他从十六岁那年起就开始任职,曾经留驻巴黎、哥本哈根。现在在*担任相当重要的职务。首相和我国驻*大使都认识他,而且重视他。他独树一帜,不属于多数外交家之列,他们为了要成为特别优秀的外交官员,就需具备一些消极的优点,不做某些不该做的事情,而要会说一口法语。虽然有一些外交官秉性懒惰,但是他们热爱工作,而且善于工作,他们有时候坐在办公桌旁一连熬上几个通宵,比利宾就属于这些外交官之列。无论什么工作,他都干得很出色。他所关注的不是“为什么要干”的问题,而是“怎样干”的问题。外交上的事务是什么,他满不在乎。他认为,熟练、准确和雅致地写出通令、备忘录或报告才是他莫大的乐趣。比利宾的功绩受到珍视,除了笔头工作外,他还擅长在上层社会致词和交际。

只有在交谈的人说说文雅的俏皮话的时候,比利宾才像喜爱工作那样喜爱谈话。在上流社会,他经常等候机会去说句什么动听的话,而且只是在这种环境中他才与人攀谈。比利宾谈起话来,经常在话语中夹杂许多奇特古怪的俏皮话,而在结束时总要加上几句大家都感兴趣的漂亮话。这些漂亮话仿佛是在比利宾内在的创作活动中故意编造出来的,具有便携的特性,而其目的在于便于卑微庸俗的上流社会人士记忆并在客厅中广泛流行。真的,比利宾的评论在*的客厅中广为流传。据说,常对所谓的重大国事产生影响。

他那消瘦、稍微发黄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这些皱纹总是洗得那样细心、干净,就像和洗完澡之后的手指尖一样。这些皱纹的活动构成他面部表情的主要变化。他时而额头皱起,形成很深的皱褶,眉毛高高挑起,时而把眉尖向下低垂,面颊上就形成宽宽的皱纹。一对深陷的小眼睛总是快活地直视前方。

“喂,现在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战功吧。”他说道。博尔孔斯基一次也没有提到他自己,他很谦虚地讲到前方的战况和军政大臣接待他的情形。

他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电文,把它放在桌上,看了看安德烈公爵,显然他在考虑什么事情。

“哎,多么不幸啊!您说,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吗?但是莫蒂埃还没有被抓起来(他想了想)。虽然施米特阵亡是为赢得胜利而付出的高昂代价,但是我非常高兴,您带来了好消息。陛下也许很想和您见面,但是并不是今天。我感谢您,去休息休息吧。明天阅兵后您来朝拜吧。最好还是我来通知您。”

谈话时已经消失的愚蠢的微笑又在军政大臣脸上流露出来。

“再见,我很感谢您。国王也许很想和您见面。”他又重说一遍,低下头去。

当安德烈公爵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胜利给他带来的一切利益和幸福现今已被他抛弃,并且交给军政大臣和谦恭的副官的冷冰冰的手中了。他的全部思想转瞬之间发生了变化。他仿佛觉得这场战斗已是久远往事的回忆。

“副官先生,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军官问道,看起来,他想畅谈一番。

“有好消息!前进。”他向驿站马车夫喊了一声,便乘车往前奔驰而去。

当安德烈公爵乘车驶入布吕恩市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看见周围有一栋栋高大的楼房,商店和住宅的窗户里灯火通明,一排排路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辉,豪华的马车沿着石板路行驶,发出辚辚的响声,这正是热热闹闹的大城市的气氛,对一个度过一段兵营生涯的军人来说,这种气氛真是十分诱人的。虽然安德烈公爵快马加鞭,彻夜不眠,但是在他驶近皇宫时,他觉得自己比前夜更加精神抖擞。只是他那双眼睛闪烁着狂热之光。他浮想联翩,思路极其敏捷清晰。他又很生动地想起作战时的详细情节,这种想像已经不是模糊的,而是合乎逻辑的了。他想简单扼要地向弗朗茨皇帝禀告实情。他生动地想像可能向他偶然提出的一些问题以及他对这些问题作出的回答。他原以为马上有人带他去觐见皇帝。但在皇宫正门前,有一名官员向他跑来,一眼认出他是信使,就把他领到另一道门前。

“大人,沿着走廊向右转,您可以找到值班的侍从武官,”这名官员对他说,“他会带您去见军政大臣。”

接待安德烈公爵的值班侍从武官请他等候片刻,便到军政大臣那儿去了。过了五分钟,侍从武官走回来,他特别恭敬地弯腰鞠躬,让安德烈公爵走在前面,带领他穿过走廊进入军政大臣的办公室。侍从武官文质彬彬,非常谦虚,仿佛要俄国副官不必对他太客气似的。当他走到军政大臣办公室门前的时候,他那愉快的感觉大大地减弱了。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侮辱,而这种受辱的感觉就在他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变成了毫无道理的蔑视感。就在这一瞬间,机敏的头脑向他暗示一个有权蔑视副官和军政大臣的理由。“他们大概以为不闻火药味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胜利啊!”他想了想。他那双眼睛轻蔑地眯缝起来。他特别缓慢地走进了军政大臣的办公室。当他看见军政大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头两分钟不理睬走进来的人时,他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强烈了。这个军政大臣把他那夹在两支蜡烛中间、两鬓斑白的秃头低垂下来,一面阅读文件,一面用铅笔做记号。当房门敞开、听见脚步声时,他连头也不抬,继续把文件看完。

安德烈公爵在布吕恩住在自己的熟人,俄国外交官比利宾那里。

“啊,亲爱的公爵,没有比看见您这位客人更令人高兴的事,”比利宾出去迎接安德烈公爵时说道。“弗朗茨,把公爵的东西送到我的卧室去!”他对领博尔孔斯基进来的仆人说,“怎么,您是胜利使者吗?好极了。您瞧,我正在生病呢。”

安德烈公爵洗过脸、穿好衣服之后,便走进外交官的豪华书斋,坐下来吃为他准备好的午餐。比利宾安闲地坐在壁炉旁。

安德烈公爵不仅在旅行之后,而且在他丧失一切舒适、洁净和优越的生活条件的行军之后,体会到自从童年时代以来他就在这个已经习惯的奢侈生活环境中休息时所体会的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除此之外,他在受到奥国人的接待后,能够和一个俄国人谈话,即使不说俄国话(他们用法语交谈)也感到愉快;因为他料想这个交谈者也一定怀有俄国人对奥国人的那种共同的厌恶之感(现在被他体会到的特别强烈的厌恶之感)。

“把这个拿走,将它转送出去吧。”军政大臣对他的副官说,当把文件递给他时,还没有理睬这个信使。

安德烈公爵已经感觉到,或者在军政大臣所操心的事务中,他对库图佐夫采取的行动丝毫不感兴趣,要么是他要让俄国信使意识到这一点。“不过这对我反正都完全一样。”他想了想。军政大臣把其余的文件推到一边,摆得整整齐齐,随后才抬起头来。他那脑袋瓜子挺聪明,个性很倔强。可是在他把脸转向安德烈公爵的这一瞬间,军政大臣脸上流露的聪明而坚定的表情似乎习惯地有意识地突然改变了:他脸上现出愚笨、虚伪、但并不掩饰虚伪的微笑,就像某人接见一个又一个的请愿者时面露微笑似的。

“是从库图佐夫元帅那里来的吗?”他问道,“我希望您带来的是好消息吧?和莫蒂埃发生过交火吗?胜利了吗?是时候了!”

他拿起一份署有他名字的急电,带着忧郁的表情开始念电文。

“哎!我的天!我的天!施米特呀!”他用德国话说道,“多么不幸啊!多么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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