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山之下，殷殷其雷

唐姑果道：“等一等！孟宫正，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等于与全体墨者为敌？”

媭芈道：“那老者可是四五十岁年纪，一身锦衣长袍，侍从都佩着长剑？”

孟说虽然一直保持着冷静的风度，但他到底还是个性情刚烈之人，终于忍不住拂然色变，道：“唐先生的话我全然明白了，想来先生也不会轻易说出刺客行刺时的真相。孟说这就告辞回宫，将先生适才所言向大王如实禀报。”

孟说道：“不错，邑君认得他。”媭芈道：“那人一定是田忌。我和南杉昨日在桃花夫人坟茔前见过他。”

几人下来楼梯，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大堂中安静得出奇，那女乐桃姬正坐在堂首，一边抚琴，一边嘤嘤唱道：

孟说道：“他还说了什么？”店家道：“没有了，他说了那句话后就打发小人出来了。”

缠子道：“这墨者是关键证人，难道不要系捕他到官署么？”孟说微一迟疑，道：“还是等我禀报过大王再说。”

孟说沉思半晌，道：“你做得很好。如果他还有什么异常举动，你就告诉客栈的便衣卫士，或是直接来凤凰山屈府找我。”店家道：“是，是，小人知道了。”

卫士缠子等人一直等候在门外，见孟说神色凝重地出来，忙上前问道：“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孟说摇了摇头，道：“尚没有眉目。走，我们回宫一趟。”

楚国地广物博，是疆域最大的诸侯国，实力不弱，作为楚国王权象征的王宫自然规模也相当大，占据了几近城区近六分之一的面积。楚国王宫位于凤凰山西，坐北朝南，建筑宏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高堂邃宇，层台累榭。廊腰缦回，檐角高耸，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孟说问道：“那么这田先生人呢？”店家道：“他听说唐先生不在，就从后门走了。”

只觉得凄婉的女音把人的心轻轻摄起，悬在半空，似揪非揪，似落非落。一时心有所感，竟然呆住。

孟说急忙带卫士去追。客栈的后门即是龙桥河的码头，船只来往如梭，哪里还有踪迹？

孟说下楼时，正好听到桃姬唱到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既找不到唐姑果，又冒出个行踪鬼祟的同伴田鸠。孟说便派卫士赶去通告太伯屈盖，一旦有巡城士卒发现有墨者行迹，不论是不是唐姑果，立即逮捕。

唐姑果道：“孟宫正既肯念先祖之情，何不就此为我墨家效力？”孟说冷冷道：“这是我为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下次再见面时，我和先生是敌非友。”

回来屈府时，正好遇到媭芈、屈平姊弟。

孟说却不回答，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先生意欲染指和氏璧，又关系华容夫人遇刺真相，无论如何都难以轻易脱身。目下城门已经关闭，若是大王下令拿人，先生难以逃脱，我劝先生还是早做打算。”他如此明言，自是指点唐姑果快些逃走了。

屈平问道：“负责监视嫌疑人的卫士可有回报？”孟说便说了齐国质子田文府中的异样。

悻悻回来大堂，正遇到那赵国人主富带着随从下楼，特意停下来跟孟说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去。

这是楚地最著名的歌谣，名为《越人歌》。当年楚国令尹公子皙举行舟游盛会，坐船出游时，有爱慕他的越人船夫抱着船桨对他唱歌。歌声悠扬缠绵，委婉动听，韵味绵长，深深打动了公子皙，当即让人翻译成楚语，这即是《越人歌》词的来历，是中国的第一首译诗。公子皙明白歌意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按照楚人的礼节，走过去用双手扶住越人的双肩，又庄重地把一幅绣满美丽花纹的绸缎被面披在她身上。

店家悄声叫道：“宫正君。”孟说走近柜台，问道：“有事么？”店家道：“这个人……就是刚刚离去的赵国人，虽然出手阔绰，却很是可疑。他给了小人很多钱，特意向小人打听王宫的事情，还有楚国镇国之宝和氏璧。”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孟说心念一动，道：“他打听和氏璧做什么？”店家道：“他说就是好奇。小人告诉和氏璧已经被大王赏赐给了令尹，他忽然冷笑了好几声，道：‘傻子，楚国人都是一帮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