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曾经,我认为她配纬中很委屈,可是刚刚,我想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想像。”
“的确,年幼时,纬中是她的玩伴;青春期时,太太管瑶瑶管得很严,除了上课外,她不能出门,所以她没有朋友可以说话,那时,纬中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成年了,瑶瑶把纬中当儿子看待,尤其在太太、先生去世後,情况更严重。对瑶瑶而言,纬中是不能割舍的亲人。”
“我懂。”这种感情,他对孟纯也有。
乔姨没回答,馀邦作主同意她的要求,搀扶乔姨往病房外走去,体贴地为她关上门。
门外,乔姨捂住嘴,她并不比俐瑶坚强,但人已往生,她能做的只有祝福。
“瑶瑶是个好孩子。”顿一顿,她仰头,吞去多馀泪水。
“我知道。”
“对瑶瑶来讲,小时候,纬中是她的守护者,他会帮瑶瑶摘墙头上的花、会画画送她,也会闹著爸妈买玩具给瑶瑶。
冬天到了,寒冷的北风刮起,小白花的叶片抖了几下,落下一地白色花瓣,小蝴蝶看得好心疼,他天天守著小白花,不肯离去。
小白花却晓得冬天到了,蝴蝶必须飞到温暖的南方去,否则他会捱不过严冬,她频频催促小蝴蝶高飞,但蝴蝶舍不得离小白花而去。
小白花对他说:“如果你不走,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蝴蝶只好依依不舍,含著泪水振翅高飞。小白花奋力摇著手臂对将行的朋友说:“要幸福哦”。说著说著,她所有花瓣全落在小小的花盆上。
小白花晓得,明年春天,蝴蝶再也看不见自己,但她知道蝴蝶会幸福,会永远记住自己,小白花缓缓垂下头,她累了、倦了,心里仍反覆著那句————要幸福哦……”
这个故事,她念了许多年,闭起眼睛,都能倒背,听过几百几千遍,纬中始终听不腻。
慢慢的,瑶瑶长大,纬中却没办法跟著她长大,太太和先生开始灌输瑶瑶,纬中是她的责任,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背弃纬中。
念书时,纬中在旁闹她,她不会有意见;上学时,纬中非要送她,害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她也没抗议过;念大学,同学们纷纷谈起恋爱,有人想追求俐瑶,虽然她也会动心、也会羡慕同学的青春快乐,但她的态度立场始终坚定。
她的作法让先生、太太放心把儿子交到瑶瑶手上,这两年他们陆续过世,瑶瑶负担起全家的经济开销,她工作得很辛苦,对未来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有的只是责任感。
这一生,她对别人的要求很少,唯一的期望就是寻到亲生哥哥,於是我鼓励她回台湾,没想到,她竟将纬中的意外看成自己的失责,我不知道要怎麽劝说她才好。”
说话是治疗伤心最好的药剂,在陈述当中,乔姨渐渐收拾起伤悲。
“要幸福哦……瑶瑶……要幸福……”纬中口里喃喃念的是小白花和他自己的心情。
头一偏,他和小白花一样,累了、倦了,但他很满足,因为他晓得瑶瑶将会幸福,将会永远永远记住自己。
手垂下,俐瑶的悲泣决堤,扑在床上,她的泪滑过脸庞、滑过床单、滑上纬中的唇瓣,又失去一个亲人,彷佛所有亲人,都要一个一个从她身边离开,在她措手不及时……
“瑶瑶,别伤心。”乔姨扶著她的肩。
“乔姨,请让我和纬中独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