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1 章（下）

“这？这这……”老汉一时语塞，可想了想说：“这是不一样的。这是东家自个儿让我们家住的，东家让住的，不是现在这阵子那样强分强占的，这让住的和强占的是一样的么？----对了，你们贫协真要分就把这小土屋分给我们家吧。这屋子我们也住惯了。别的屋子我们不要，我哪儿也不去住。”姜庚土听着就笑起来，突然说：“爸，那么分的土地呢，贫协给分的田地还有山林你要不要？我家分到了一亩八分水田、三分旱地，还有一大块山林。这大部分可也是从东家那儿强分强占过来的，你要不要？”

“什么，连土地也分了？”刚才儿子进来时的报告老汉似乎没听完全，现在一听却是一惊。

“你们的速度也是够快的，真的分了？”

“那当然，土地改革么，分的主要还是土地。”姜庚土说着就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那张土地证书来，让他爸看。

“这？这这……”老汉扭过头就伸手来想拿过来看，但想了想那手忽然就停在那儿乱摆起来。

[第2章第二卷]第44节第八章土地证2就在这一天，好不容易等到大会结束，大会一结束姜庚土攥着这领到的自家的土地证还有房产证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他要把这个特大的喜讯尽量快地向他老爸报告。

姜庚土兴冲冲地跑进院子就向老汉大嚷：“──爸，分了分了，全分下来了！我家分到了土地，分到了东家大阊门的一间大楼房。另外还有不少浮财，这些家具衣服粮食什么的都堆在大阊门院子里，贫协会喊我们赶快去认领呢。”姜阿康老汉叭达着旱烟袋正蹲在小院里，听了却并没有像儿子预期中的那般惊喜，老汉听了只呆呆地愣了一阵，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就摇起了头。

“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姜庚土感到奇怪。

“嗯，不要──我们不要。”老汉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咋不要！”儿子的嗓门大起来。

“不要，不能要，那也咋能要呢？──二小子，我都细细想过了，除了这现住着的小院子，我们什么都不要，别人家想要都让他们要去。”……自从那一天全镇开万人公判大会一枪把那个大东家毙了，接着贫协会又涌进了石马阊门抄了他的家，村子里沸沸扬扬地盛传要分他的田地山林，这之后老汉每天晚上总是牵连不断地做梦，梦里见到的差不多全是这个大东家姜万石的身影，一会儿见他悠闲自得地站在自家的大门口对着他捻须微笑，一会儿见他满头裹着白纱布跪在斗争会的台上怒目冷眼地审视着台下每一个大喊口号的人，一会儿又见他站在大祠堂祖宗神位前，严厉地吩咐手下族丁敲打那些不守规矩的族人……这样的梦总是缠着他不依不饶又没完没了，每次做上这样的梦，都吓得他魂飞魄散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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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想多拿多占还不能够呢。我是贫协会副主任,郑祥年他们还让我们分得比别人家多一些好一些。”

“要？你说咋要？”老汉瞪起了眼。

“----这原是人家的东西，人家的东西咋能说要就要呢？……就说这大阊门楼房吧，那是人家花了大钱好不容易才盖起来的，你说我们就能白白地占为已有住进去？──要是就这么住进去，与东家家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住得安生？你忍心不忍心！”

“那……那怎么办？”听着老父亲如此坚决的话姜庚土想想似乎也觉得有些对，有些道理，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可他抬头又看看这现住着的小土屋却就说：“──对了，爸，你看我们住着的这小屋子原也不是东家的，你倒咋就住得安生了？要是你不忍心，那我们不是也得从这土院子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