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雾里的父亲,听说是携家带眷,告老还乡了,风里的父亲则是外调,还不曾有返京的消息。三年,我挺想念她们的。”茉儿有些落寞的说。
姊妹俩又聊一会紫姑卜卦之事,接着,奶妈抱来严莺四岁大的女儿,大家用了午膳后,才各自去休息。
茉儿不想午睡,整个人斜倚在栏杆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黄色的菊花瓣。
“唉!既然那么慎重其事,为什么不让胡总督送呢?他可以派出一大队兵马呢!”茉儿不喜欢这种额外的差事。
“你呀!怎么看都不像咱们严家的人,没一点心机!”严莺瞪她一眼,“如果由胡宗宪送,到时他会直接献进宫去,不透过严家,功劳不就全变成他的了?”
“功劳是谁的又如何呢?只要皇上真的用得着,能让他健康长寿,就是万民的福气呀,”茉儿天真的说。
严莺这回是大大的摇头,拉着妹妹的手说:“茉儿,奶奶实在是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但总要有人告诉你真相。今日的皇上,天天拜神求道,爷爷能得宠信,全仗他能写祝祷的‘青词’,四处求祥瑞物,甚至陪皇上吃丹药,没有一刻不战战兢兢。这二十多年来,多少人嫉妒严家,不择手段地打击,千方百计的想取而代之,要不是爷爷谨慎机警,严家早就被抄好几次家了!”
“可胡总督对咱们严家这么好,又这么敬重爷爷,他该不会对严家不利吧?”茉儿说。
“这其中的奥妙,到时你就会明白了。”严莺话中有话地说:“你以为凭你姊夫那点文才,能轻易就列名探花吗?还不是因为我选中他。哼!!没想到是中看不中用!”
茉儿颇厌烦这话题,忙说:“对了,姊姊急急的找我来,不是有事情要交代吗?”
严莺这才想起任务,忙带她走到里间的小室,浓浓的脂粉香陡地传来,层层隔架间放些剔红小屉,都颇为精致。
严莺拿出其中一个,按开金锁,在黄绸的衬布中,有个尺长微弯的东西,形似牛角,质地像枯木,又像石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珍贵处。
“这是东海上一种巨蟒的头角,千年难得。”严莺仔细解释,“我们也叫它吸毒石,凡是身上有恶疮伤口或瘀青脓血的,一碰,它就会紧紧地吸附着,直到毒尽了才落下。然后,再将它放在新鲜奶中,可以反复使用。”
“那都是假的!”严莺说:“政治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利害相关。今天你得势了,众人巴结;明天失势了,众人落井下石,其残酷有时比血流沙场更可怕,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人人都是敌人,凡事要先下手为强。”
“我讨厌残酷和流血,但愿我永远碰不到政治这种东西。”茉儿下结论的说。
严莺原本想说,身为严家人,事事由不得自己,男孩自幼要在官场上酬酢,女人要结政治婚姻,但看妹妹可爱的面容,反正明年她就会发现未来的命运,不如再让她多快活一阵子吧!
走到外厅,仆人已清理完毕,茉儿的目光被一座小观音像吸引去。
“对了!你们当初那三大观音,雾里和风里都到哪里去了?”严莺喝着丫环端上的茶,闲闲地问。
“你要我带回北京吗?”茉儿问。
“不但要带回北京,还要呈献给皇上。星上喜爱服丹药,听说常中毒流血,爷爷若献上这宝物,皇上一定会很开心。”严莺谨慎的交代,“这是你姊夫缉查走私时由枭匪船上寻到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叫我带呢?我身边也不过是小青和几个随从,万一弄丢了,我可担待不起。”茉儿紧张的说。
“放心,严武已经从北京赶来,另外,我还加了几名卫士跟着,不必你操心。”严莺把小屉重新放入一个密盒中。
严武是严府的家仆,已做了几代,小青便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