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後来,听小萍说,姊姊大哭大闹、俯尸痛嚎,除了让大夫摸一下测不到的脉搏和鼻息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尸体,还大声嚷嚷着,“茉兒的暴死,触犯了碧霞元君和玄天大帝,若不赶快埋入地底,只怕会为严家带来大祸。”
严家本是随皇上画符炼丹的,最信道教,严莺以道观学来的半调子,倒也唬住了他们,所以,第二天连碑和棺都还没有准备完善,就真的匆匆将茉兒埋葬,这也是子峻看到坟墓寒酸的原因。
父兄监视她,不许她也跑到道观去,然後,茉兒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秋末四个多月肚子凸出,才由怀疑得到确定。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样糊涂的母亲,在一连串的变动及烦忧中,她竟不知道有个小生命正在她的腹中努力成长!
如果她早晓得,或许事情会完全改观,任家说什麽,也该会留住她吧?
悔恨无济於事,她偷偷瞒住所有的人,要小萍到道观去求救,那时,姊姊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最初她们真的束手无策,因为父兄若知道了,定会要她杀了腹中的孩子,逼她改嫁。
她不想死,更不要孩子死,无论她与子峻的情分如何,她都舍不得这乖乖躺在母亲肚腹中的骨肉。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我们不是夫妻,又是什麽?”他充满无奈的说。
於是,他们陷入爱恨不清的纠葛之中,期盼天长地久,又不敢奢望真有白首之盟。
“你真的不会休我?”她害怕地问。
“我任子峻一向重义,绝不做离弃之事。”他说。
结果,他仍然写了休书,由父母出面休了她……
孩子无罪,尤其是在这许多沮丧挫折中得来的新生命,对她而言意义愈加重大,最後几乎成为她生存的目标。
姊姊的脑筋动得很快,虽然有些旁门左道及不择手段。她不知道姊姊是由哪个山民巫师那兒弄来一种草药,是花形似茉莉的根,她说:“这东西吃一寸,可像尸体般睡一天,两寸两天,六寸六天,但不可以吃七寸,否则就会真的死啦!”
茉兒半信半疑,但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赌上性命,如果没有成功,只有母子双双共赴黄泉了。
花根用酒磨成汁送到她面前,那一刻,她最恨子峻,是他的无情害她和孩子必须沦落到以死遁的地方解决事情。
“我给你磨三寸,就三天,然後我会想办法让你‘草草下葬’。”严莺说。
所以,他从来无心、从来不满意她,夫妻恩爱,只是他的仁慈和道义之心,而这两种心,终究抵不过政治的险恶及诡谲,他决定弃她而保大局。
怨是有,但她慢慢的就不再怪他了,尤其是到了袁州,见父兄荒唐,在生死关头仍沉溺在纸醉金迷中,她只能叹自己生於严家的悲哀。
这期间,父兄由流放地逃回,天高皇帝远,他们和地方官勾结,与江湖人物来往,其实都是好热闹的心态,哪知就此成了死囚呢?
但这也害惨了严家两姊妹,先是迫严莺再嫁,对方是个富商之子,可严莺受够了男人,誓死不从,自己拿了一大笔钱跑到道观去修行。
父兄的念头就转而动到她身上,别说她深受“烈女不嫁二夫”的观念的影响,即使是子峻在休书上写着“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字眼,她仍以他为天,万死也不可能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