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也不能老依赖别人呀!最重要是叶承熙自己,他为什么不能坚持到底?为什么就轻易妥协?”涵娟口气不平说。
自从六年级那次探病后,涵娟不曾再到叶家;印象早就模糊了。内巷仿佛又比以前复杂,更多人蜂巢似的盖房子;警察不时来拆,屋起屋落常在百之间。
两个女生共试了三次,每回都走到大广场就困住,也认出了水井小庙,但就是找不到大水沟和老榕树。
“会不会水沟项起来,树也砍掉了?”她们自言自语着。
最盼望的是,承熙能忽然从这八卦阵的某处走出来,别让她们再焦虑无用地打转。但绕过千巷百弄,就是没有他。
伍长吉的父母兄长分别死于日据时代的轰炸及征兵,只剩旁支的叔伯,幸好两个姐姐嫁不远,常常关照着。他很年轻时就独自到北部打拼,什么苦都吃过,如今能在台北市场有个生意摊位,又带个状元女儿回来,好不风光呀!
涵娟正值青春期,对亲戚们审视的眼光非常敏感。
“愈来愈像她妈妈,完全没有我们伍家的影。”姑姑们老爱说。
“阿吉,阿娟那么会读书,确定是你的种吗?”叔伯们则调侃说。
涵娟都装作听不懂,她不是爸的女儿,会是谁的?真无聊……好不容易熬完一星期假,终于可以回台北,坐火车部分是她惟一喜欢的。
涵娟个性固执,也不管曼玲会累,数不清迷失多少回了,仍满头大汗找出路。
“应该叫他画张地图的。”她感到香热,濡湿的发黏在额际。
像做梦一般,她们听到狗吠声,迷迷糊糊的,竟是长卷毛的来福。它比从前更大了,还是见人就兴奋冲过来的脾气,找承熙的心太热切,涵娟已不再害怕,任它在身旁窜跳着。
跟着狗的是几个光上身赤脚丫的小孩,一脸好奇着盯着她们。内巷门牌凌乱,没有电铃,找人都朝四面八方喊。
“叶承熙!”她们在三合院中央叫。
隆隆隆响,窗外景色带过了人生繁复之美,真希望永远不要停下来,不必回到单调挣扎的日子。她想着有天会走得更远,去一个满足心灵的地方。世界何其大呀,应该自由飘流,而非局限和禁锢。
兴冲冲回来,她最想见的是承熙。在还未找到他之前,涵娟由市场得到传闻,说承熙打算放弃升学,已经随父亲到工地去赚钱了。
再一次吗?夏螺的嘶嘶声瞬时旋成一个揪心焦恐的涡流,她抓着曼玲,顶着毒热太阳,气急败坏到内巷叶家,要承熙说个明白。
“叶承熙孝顺,一定又是为了爸妈弟妹想牺牲自己……”涵娟反复说。
“我们要不要再找朱老师帮忙呢?”曼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