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去育幼院才不是懒,是永恩的邱医师请我们班帮忙的。”涵娟顶嘴。
“别用邱医师和朱老师来吓人,我才不怕,他们又不是天!”金枝脸更臭。
再吵下去没完没了。涵娟用力抿紧唇,门外寒风迎面而来,她用自己织的深蓝围巾严严包住嘴耳,感觉温暖且听不到金枝的声音了。
是爱情使人复杂,还是人使爱情复杂?十六岁的我已陷入迷宫。一个人多小能感受爱情?就我而言是士一岁,他从某个迷蒙处走来,在某刻引起我的爱恨痴嗔,像一段早已注定的前缘。
当我心还稚小时,是水上淡淡的涟漪;
我心再大一些时,是湖上眩乱的风雨:
那么当我心等于世界时,会不会是大海灭顶的惊涛骇浪?
她的顽固倔强陷他于两难,他的优柔寡断不也陷她于困境吗?她能做的,就是沉默地穿着绿制服去上她的第一志愿,而承熙,就去担他自己的那份痛苦吧!
“你这样说,枉费我替你背那么多年的书包,我岂是那种人!”涵娟变脸色说。
“就因为晓得你不是那种人,我才更莫名其妙呀。”
曼玲小心问:“你真要和叶承熙'切断',永远不再喜欢他了吗?”
这问题不只曼玲,连涵娟自己都是日夜纠缠不休。
不再喜欢他了吗?不!从十一岁起就感受对承熙的暗暗情愫和幽幽情怀,不仅没有消失,还随年龄的增长而加深。而更深的喜欢,也同时带来更深的纠葛愁虑,把她吓坏了。
纸上的天使成形了,当涵娟细描翅膀时,眼泪簌簌落下。
“姐,你干嘛又哭了?”宗铭问。
“没事。”她连忙擦净。
金枝的大嗓门已在楼梯口响起,涵娟立刻收拾东西,穿上外套赶出门。
“哼,自己家的菜摊不顾,去什么育幼院,都是懒人的借口!”金枝骂说。
泪,真的是流不止。有一次晚餐时,泪水就沿着脸颊滴人白米饭里,气得金枝破口大骂,愈骂涵娟就愈哭。
后来知道承熙赶上台北工专注册,虽非原先目标,也算乌云中露出一线曙光。
从此该重修旧好了吧?也不!玉雪的话言犹在耳,说她势力眼,嫌贫爱富,是看高不看低又虚荣计较的女孩。
涵娟也想起与李蕾的那一段。用人的吃人的又被个诬赖的耻辱,旧创加上新伤使人寒颤。当承熙不升学时,她愤而离开;而他进了工专,她又求好,不正印验了玉雪的批评吗?她又如何能承受更多的讪笑呢?
可一片希望他成就大事业的心,又有谁能明白?她只能在日记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