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已很少露面,但每一出现,大家都来对这众人心中的玉女嘘寒问暖,连吆喝卖菜的语气都温文许多。
“娟,等我母亲康复后,我们就结婚好吗?”承熙在她耳畔深情说:“最晚不要过今年夏天,我再也等不及了,结了婚才能真正安心……”
安谁的心呢?涵娟轻闭上眼,却看到失望愤怒的章立珊,然后承熙在“普裕“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小小的职员,一辈子被债苦追着。
而她呢?成了叶太太,由中段的贫民区,搬到内巷的贫民区,多年的奋力一跃,只在原地打转,像可怜而疲累的陀螺?
强烈的窒息感突然罩住全身,她微使劲地想挣脱承熙的怀抱。他却更纠缠,销魂的吻霸占着她的心神,又令她迷惑了。
爱情的真貌是什么呢?曾经她非常确定,共同分享梦想和成功,是她和承熙爱情的主题,如今怎会有面目全非之感?
“债务对我已是家常便饭,多一笔又何妨?”他自嘲说。
涵娟却隐隐听出一种他亦未察觉的怎样自弃。想象着赌债五年,“普裕“债再五年,还加上大大小小的意外挫折,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也不堪这样的磨损呀!
“别傻了,你到哪儿去找比'普裕'更好的工作呢?”
她说:“你和章董事长的机缘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甚至奋斗多年也得不到的,你绝不能放弃。”
见她焦虑,承熙缓和下来说:“那你也别犯傻,以后不要再提章立珊了。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能·和你相比。”
无论贫富要同甘共苦,无论贵贱皆不弃不离,这是爱情忠贞的本质;然而,由某种角度来看,忠贞,是否意味着失去自我呢?
为了保持和拥有自我,又要如何对待爱情?她不离贫穷的承熙,承熙不弃困苦的她,彼此难再有梦,结果真会好吗?
涵娟头脑混乱地找不出答案来,所有爱情教条和伟大的爱情故事都沉默了。
春阳暖灿灿的,照在市场新盖的二楼及庙宇,因铺上水泥地,味道不似从前般腥臭。
伍家的菜摊也革新,多了几桶排排的鲜花,千红万紫地凭添色彩。星期日下午,伍长吉办事,金枝回娘家,临时找涵娟照应着。
这话并未带来喜悦,反更添心上的乱麻,她说:
“我……我只是恨自己。我一直希望你能像摩西王子一样成功,发现章立珊才是那个能帮助你的埃及公主,我怎能不难过呢?”
“我才不在乎什么摩西王子或埃及公主!我要的是我们长相厮守,即使是一片巍地也甘之如饴。”他拥住她,唇颊与她厮磨着:“其实该说恨自己的人是我……你给我这么多,我连最基本的彩虹月河梦都无法替你实现,我才是那个该愧疚的人……”
她难过,他愧疚,为什么一份有憧憬的深厚爱情,会落得两方都有挫败感?
贫穷、爱情和成功之间,真的藏着宿命式的诅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