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叫你别出来吗?”跑着跑着便发现身边多了个同伴的那嫣,在追出庭外时停住了脚步,气急败坏地相心把这个冒险犯难勇气一箩筐的丞相千金给推回去。
“有热闹我怎可以不看?”料俏不但不走,反而还兴奋地凑至她的身边,张大了眼左右张望,“发生了什么事?”
那嫣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有偷儿闯进府里。”
“真的?”料俏听了爱笑不笑地张大了嘴,“人呢?在哪?”真没搞错?廉相裴炎可是穷到举朝上下皆知,居然还有人想来这家徒四壁的地方捞份意外之财?
“他的脚程很快,才一晃眼的工夫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那个男人是跑哪去了,没半晌就把追在后头的她给甩掉,他的身手怎么那么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的不说不动,她因此而莫名地感到心安,对他的戒心也不知不觉地放下大半,一迳地瞧着暗影中他那张看不出半分模样的脸庞,在心底不断纳闷着来者是谁,又是为何会在夜半闯进她的酿房里。好半天,就在她的疑心快溢满胸怀之时,静立在她对面的身影总算是有了动作,极为缓慢地,他伸指朝新酿的酒面探去,而后将沾染了水酒的指尖放至口中品尝。
那嫣有些怔愣,这入夜半闯进府里来,不去盗些别的东西反而跑进她的酿房里,为就是想尝一口那有如粗胚般的新酿?难道,他也懂酒,现在在他的脸庞上,有着什么样的的神情?
见她不言不语也无什么特别的反应,黑影的主人试探性地倾身向前跨进一步,而后朝她探出一手,悄悄地抚上她的脸庞,如抚美玉般地细细柔抚她那因在酿房里受了热而饱含热意的面颊。
那是双温柔的手,也是一双不寻常的手,它不若常年工作人们的粗糙和冷涩,若说娇贵倒也说不上,在他的指缝间,有着练字练出来的细茧,掌心里似乎又有握弓或是使剑所留下来的旧痂。微微的一阵幽香,不动声色地自他的掌心飘向她的鼻尖,微有甜意间无酒意,是她方制成的新酿的味道,当他移动着手掌时,酒香尾随着他的指尖在她的面颊上流连,使得沉醉在酒香中的她有种异样的被催眠感。
趁着那极为短暂的片刻,顺着势,他动作极快地将掌心绕至她脑后的发髻上,抽走髻上朴素的白玉簪,簪子一落入他的手里,他的身子迅即往后一退,无声地没入黑暗中。
“我们这种地方也会遭偷儿?”料俏丝毫没有忧患意识,反而还很有兴致地嘲笑起那个夜半访客。“那个闯空门的小偷有没有走错地方?我们才是穷到该去当偷儿的人吧?”
那嫣一掌拍在她的头顶上止住她的笑音,“别说风凉话了,你快想想府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值钱的。”那个人若是只想偷她一根簪子倒还好,若是想盗府里的东西可就坏了。
料俏一点也不以为虑,反倒摊着两掌朝她咧笑,“瞧瞧咱们这里,典型的廉官居处,不但主人是穷得两袖清风,就连宅子也都通风凉快得很,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让人来偷?”
那嫣面色凝重地一手搭上她的肩,“料俏。”这座宅子的主人裴炎或许是个廉官,也没什么东西可让人偷,但他女儿的书房里,可是有很多会让人觊觎的宝贝。
失了簪子的发髻,在不受拘束摆脱垂下洒地之时,那嫣的神智总算是回到了脑海里,她忙伸手朝身后的长发探去,才发觉方才那个还让她没什么戒心的男人,竟在转眼之间就在她的眼前盗走她心爱的簪子。然而就在她抬首寻找他的身影时,发现他居然在溜出门外前,还刻意停下脚步站在门边,扬高了紧搂在手心里的簪子朝她示威。
不多加细想,那嫣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也拔足追了出去,匆忙之际,完全忘了要顾忌到在静夜时分这般追逐一个人,会带来多大的声响,又是否会惊起他人的一廉好梦。
“表姊?”起床查看异声的裴料俏,站在门边揉着困眼,一头雾水地看着没在酿房里酿酒,反而三更半夜在外头到处找人的那嫣。
“回房里去,别出来。”那嫣忙把呵欠连天的料俏推进屋内,而后又赶忙在把人追丢前再度追上。
见她一把话说完就急急跑离原地,生性喜爱刺激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料俏,立刻把浓厚的睡意给驱散,兴致勃勃地回房里搭了件外衫后,飞快地奔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