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时凝睇

郭震道：“就算这样，你也拿不到宝藏。官府已经死死盯住这件事，张知府的精明厉害，你是知道的，想在他眼皮底下取走宝藏，世上没有人能办到。”

当日张咏率大队人马搜索万佛寺一带，杨家成为张咏的重点调查对象，由此验证了杨虹的担忧。她有意派部下唐大米等在山路，将差役引入山洞暗道，这才及时令杨家摆脱了嫌疑。

杨茕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办到呢？”

郭震道：“你杀了我堂兄，我恨不得手刃你，还谈什么共享富贵！你有藏宝图又如何，原主李延志研习这张图已有几十年，任何细节都一清二楚，他一定能凭记忆再画出一份来。所以你手中的藏宝图，有等于没有。”

刚好此时成都发生兵变，宋将王均占据成都。杨氏部属见王均军纪严明，且能以数千之众抵挡十万官兵于城外，屡战屡胜，很是叹服，于是主动与王均联盟，提供了大量毒药给王均。王均命人将毒药淬到箭头上，杀伤力巨大，沾血即亡。王均遂许诺一旦成功占领西川，便发兵南下，攻灭大理，助杨氏恢复故国。

杨茕笑道：“叔叔没有亲眼见到真的藏宝图，所以才会天真地以为那地图是笔墨所绘。”

但杨氏部属亦有主见者，昔日杨虹虽然性情偏激，但其人亦是能力出众，不但能靠诸多手段如走私物品、贩卖人口等敛聚大批钱财，还能设法与官兵结盟。当年李顺起事，杨虹亦持支持态度，欲等李顺割据西川后，便与其联盟，借兵南下，重建大义宁国。不料大蜀军人数虽多，却尽是乌合之众，李顺很快兵败身亡，此计遂不能成。杨虹既死，杨烈完全不理事，杨茕是女流之辈，又只沉溺于儿女情长，倚靠这对兄妹，恢复大义宁国毫无希望，杨氏部属决意自行起事，成功后便奉杨茕之子郭放为主。部属积极联络故国族人，又用杨虹留下的钱财购买兵器，做了许多准备。

从怀中取出一片锦缎，当着郭震的面展开——那是一幅五彩织锦，山川地貌全以深浅颜色不一的丝线织就，没有半点笔墨痕迹。

杨茕道：“你只是被药力驱使，身不由己。但不管怎么说，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由此怀上了你的孩子。”

王均及杨氏部属见到杨茕如此决绝狠辣，都认为她是能成大事之人，很是钦佩。简单商议后，决定先由两名杨氏部属引王均部众南下入大理国起事，等到攻下城池有了据点后，杨茕再带着儿子及余众南下会合。王均遂引军而走，杨茕则称丈夫被乱兵杀死，假意晕倒在地。

郭震道：“我不信，你不过想骗取我的同情，然后好从我口中套取宝藏的秘密。”

不料丈夫郭仁渥半夜醒来不见妻子，寻了出来，刚好听到众人谈话，大惊失色，忙上前劝妻子不要跟随王均作乱，又称大义宁国存国仅八年，亡国已有几十年，根本没有复国希望。杨茕本就不爱丈夫，当众难以收场，便顺手拔出王均腰刀，一刀杀了郭仁渥。

杨茕道：“不错，我对宝藏一事知之甚少，还有许多疑惑想请教叔叔。但关于郭放是你儿子一事，我绝没有骗你。”

白头翁案了结后，杨茕虽然伤心姑姑自杀而死，但因为某种缘由，也没有就此怨恨郭震，且约束部下不得向郭震及其朋友报复。郭震虽住在外面，时不时地回来看望兄嫂及孩子，能常常见面，她亦觉得很满足。

杨茕道：“这是幅极为精密的织锦，图上每一根丝都是地图的经脉，每一段线代表着实际中的数里地，任世上最好的丹青妙手，也不能绘制出这样的地图来。”

至于部属唐大米，则是为杨虹亲手杀死。唐大米将弟弟唐小米之死归咎于郭震，一心要杀他报仇。杨虹知道侄女杨茕其实并未真正忘情于郭震，又担心杀死郭震引发更大的乱子，因而一再阻止唐大米复仇。玉局观真面目即将浮出水面之时，杨虹既已决意自杀，为防日后杨茕无力压制唐大米，便干脆先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等郭震细细看完，便将地图收起，笑道：“叔叔现下该相信，我手中的藏宝图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它，休想寻到宝藏。”

杨虹也没杀山洞中的少年及朱范灭口，无非是这些人清醒后能成为官府证人，指证所有坏事都是她一人所为，杨家便能彻底置身事外。事情果然由此平息，张咏虽然对杨虹下属大多逃脱有所不满，但再也没有怀疑过杨家。

杨氏部属见局面甚僵，便劝杨茕干脆乘机起事，以王均残部为先锋，径直南下，一旦灭掉大理，杨氏仍是国主，王均便是第一功臣，可封宰相。王均欣然同意，杨茕亦有野心，但又不想舍弃现下的生活，尚在犹豫。

郭震道：“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宝藏的事情，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杨茕事先已得部属禀报，悄悄溜出家门，在街边迎候王均，告知郭放不在城中，而且她也不能准许王均将儿子带走。

杨茕道：“藏宝图在我手里，叔叔难道就不想得到宝藏，与我共享富贵吗？”

然后来张咏侍从邹容以奇计攻入成都，王均兵少，他见大势已去，遂率残部出城。但他既知杨氏是南诏王族后人，也想借助南诏在西南的影响力安身立命，遂先带人赶来郭家，想带走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