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朝暮
差役早已将慧恩绑住,又取出夹具来,刚套到慧恩腿上,他便惊恐万状地尖声叫了起来,道:“不必用刑,小的愿意招认。”
还有一大疑问是,郭震曾猜测有熟人参与其中,此刻再见到任介获释,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愈发坚定了这一想法。可到底是谁呢?谁会如此丧心病狂,竟要绑架售卖蜀地少男少女牟取巨利?
又忖道:“我撞到这假慧恩在芙蓉楼后门窥测,他随即嫁祸于我,之后不久我便落入了神秘老者一伙手中,或许其中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准。”他既关切真相,便又折返了回来,站在一旁观审。
勾平垂首道:“再没有了,小的只是一时心生恶念,这才杀了慧恩大师,冒充他的身份。”
任介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问这个干嘛?”
张咏道:“你可还犯下其他罪行?快快一一从实招来!”
郭震道:“那你是怎么醉倒的?”
勾平不知郭震身份,以为他也是官府中人,怔了一怔,才道:“小的只是偶然路过那里,听到里面有女子声音,一时好奇,便往里面窥探,不巧遇到了公子。小的也不是有意要冒犯公子,只是小的当时一身和尚打扮,被人知道往妓院偷窥的话,难免会有身份被识破的危险。”
张咏忙问道:“郭公子认识受害人家?”
任介想了想,道:“我先去了芙蓉楼,后来出来,不知怎么就醉倒了。今日醒来,人在一间破庙里,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便去了芙蓉楼,这才得知你人回来了。”
郭震闻言惊呼道:“原来你就是杀死邢氏全家的盗贼。”
郭震道:“什么破庙?”任介道:“就是武担山山脚那间土地庙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去了那里。”
原来勾平是个江洋大盗,且并不是第一次来西川,十年前曾在成都一带犯过几起大案。当时西川兵马捕盗使郭载迫于舆论压力,亲自侦缉此案。他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命人四处张贴公告,狂妄地宣称一月内必将擒获盗贼,将其碎尸万段。结果这一公告激怒了勾平,作案愈烈,想以此来戏弄官府。在抢劫郫县一户姓邢的人家时,由于遭到主人抵御,勾平更是恶念陡起,将这户人家全部杀死。而捕盗无能的郭载因是宋太宗赵光义心腹,不仅没有罚薪降职,反而得到了升迁,成为当年的一大奇闻。
任介道:“好像有个络腮胡子招手向我问路,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郭震忍不住插口问道:“你白天在芙蓉楼后巷做什么?”
郭震心道:“那些人绑走任介的手段跟之前对付我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自己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被人绑了。昨日那神秘老者放我走时曾说过:‘只要你不捣乱,等到我大事办完,自会放人。’莫非神秘老者大事已了,认为我不再是威胁,所以才放任介离开?”
原来此人真名叫勾平,外号“钩子”。他是蜀地开州人氏,一向在川东活动。这次忽然动念来成都,途中遇到僧人慧恩。勾平花言巧语博取了慧恩的信任,二人结伴同行。到山路陡峭之处时,勾平杀了慧恩,夺其行囊及文牒等物,将尸首抛下山崖,再自己剃了头发,披上僧衣,冒充慧恩来到成都。
忽想到新任成都知府张咏已留意到白头翁食人一案,甚至屈尊亲自审问小贩姜明,意在从对方口中获取白头翁线索,而华阳县县尉余乐又提及昨晚张咏调派大批人手办事,连张知府本人也出动了,不由得心念一动,暗道:“是了,我昨晚还在华阳县署遇到过成都及华阳县令。张知府既已猜到白头翁事件是歹人劫人售卖,他忽然召集出动如此多人手,应该是在进行大规模的追捕活动。从今日情形来看,似乎官府并没有收获。然绑匪知道官府介入,无法再借白头翁食人掩饰,只能就此撤出成都。我没有见过绑匪真面目,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任介大抵也是如此,所以神秘老者放过了我二人。但卓梦娘失踪已三月有余,这期间她一定被囚禁在某处,后来才被带上船,辗转押送他处售卖。这么长时间,她不可能没有见过绑匪任何一人。神秘老者对我都如此忌惮,不惜绑架任介作为人质,为何偏偏要放过她呢?”
郭震问道:“你怎么知道又过了一日?”
勾平见这堂官着实精明厉害,为自己生平仅见,料想不招出真相,少不得尝尽苦头,忙道:“小的愿招实情。”
任介笑道:“你小子是在有意试探我醉没醉吗?我虽然有些醉,可还不至于糊涂。昨日我是午后离开的芙蓉楼,我出土地庙后,看太阳光影,才刚刚巳时呢。”
张咏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你若不是需要伪装身份、亡命他乡,好好地装什么出家人?一定还犯有别的恶行。不说是吧?来人,动刑!”
郭震道:“你不记得你醉倒后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