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朝暮

任介道：“那可不是几句拌嘴，是对柳青的恶毒攻击。”虽然嘴中嘟囔，仍起身跟着郭震往王宅而去。

张咏道：“希望你朋友吉人天相。”又道：“郭公子跟人打架了吗？”郭震道：“没有啊。”

王氏是成都首富，宅子当然也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大豪宅。经过大蜀李顺的“均贫富”，王氏财物大多被大蜀军搬走，但宅子并未有所损伤，华丽依旧，在处处废墟的成都城中格外显眼。

郭震不便明说，只是支吾道：“嗯，她人不错……”

张咏问道：“郭公子认得他？”郭震道：“不算认得，白日在大街上见过一面。”

好在任介也不是真的需要郭震的答案，迫不及待地道：“柳青是多么好的女子，因家世零落才坠入风尘，却仍然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郭震不及应答，堂外陡起喧嚣之声，却是巡逻弓手又在大街上逮了一名游人进来。郭震居然认得这个人，正是不久前在芙蓉楼后巷遇到过的僧人慧恩。慧恩见到郭震也在堂中，很是惊异，问道：“公子如何也在这里？”

郭震眼见若不出声阻止，怕是好友还要滔滔不绝地夸下去，忙道：“你有了心上人，这是好事，但也不至于跟朋友们闹得这么僵吧。”不待任介辩说，又道：“你可知道昌懿受了伤？”

一时没有眉目，又暗道：“王氏是成都首富，昌懿掌管家族生意，又时常来往于全国各地，人脉多，路子广，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准。正好昌懿受了伤，我也该去探望。”遂与任介简单闲话了几句，便邀他一道前往王家。

郭震急欲赶去查看孙辟等人是否真的无事，本已告辞离开，到门口听到张咏喝破慧恩身份，心念一动，暗道：“难怪我今日在芙蓉楼后巷遇到慧恩，他称呼青衣女郎为‘小娘子’，而不是僧人惯用的‘女施主’。我觉察到异样，还以为他只是厌恶佛门清苦，动思凡之心，竟没有多想。”

任介摇头道：“我不去，我跟昌懿也吵了架。”

张咏哈哈大笑道：“当了七年和尚，如何迄今你头上还有缠巾的痕迹？你一定是个杀人亡命的江洋大盗。来人，将他拿下了，上大刑伺候。”

郭震道：“你为什么要跟大伙儿闹这么僵？”

张咏倒也不再追问，笑道：“郭公子这份气度，我很喜欢。”

任介果然不知情，闻言一愣，问道：“怎么搞的？”

郭震“啊”了一声，这才知道张咏表面脾气暴躁，其实心细如发，已从自己的湿发及衣领看出了端倪。他既不能说出实情，又不屑撒谎掩饰，便只笑了笑。

郭震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伤者为大，你也别计较几句拌嘴了。”

张咏眯起眼，笑问道：“那么郭公子为何会被人按入水中？”

张咏随手翻了翻，问道：“你出家当和尚有几年了？”慧恩道：“七年。张知府请看，文牒上写得清清楚楚。”

任介气鼓鼓地道：“他们所有人都说柳青的坏话，反对我跟她来往。郭震，你去过芙蓉楼，见过柳青，你说她好不好？”

慧恩忙道：“贫僧是外地来的，欲转到大圣慈寺。因为第一次来成都，不认得路，一时转得晕了，才会在街上游荡。”又从怀中取出文牒和凭证奉上，告道：“这是祠部发下的文牒，这是当地州府发的通关凭证，请张知府查验。”

郭震先后见过杨柳青两面，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容颜虽然美丽，却也并非国色天香，至少没有达到令人过目难忘的地步。瞧其个性开朗，应该也不是抚琴弄画的才女，如何竟能让书呆子任介迷恋至斯？

张咏便问道：“你是僧人，不入寺庙修行，天黑后还在大街上瞎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