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朝暮
李畋居然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道：“你又来了，你到底要给大伙儿留下多少谜？”
张咏摇头道：“郭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郭震道：“不是。我有我的理由，只是不能告诉你。”
李畋道：“昌懿已经能下床行走，不如把他和景倩都叫上，如此，我们‘玉垒七子’便又再度聚首了。”
郭震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事先预料蜀地将有战乱，皇帝还会认为我是个人才吗？大概仍然会认为我是个诽谤朝廷的乱民吧。蜀地百姓受苦，全是圣上大施猛政所致，有司不过是领会上意，才对上书谈及蜀地民生者大力抑制打击，如何反倒成了有司之过了？”
孙辟很是兴奋，不停搓手，道：“我们师兄弟可是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要不要把任介也叫来？上次翻脸之后，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这次正好可以借调查白头翁而重修于好。”
张咏愣了一愣，寻思片刻，叹道：“郭公子话虽偏激，可道理倒也不差。”
李畋虽谨慎怕事，但与郭震、孙辟情如手足，既然二人都称要自己调查，便也不再坚持己见。
孙辟不解地问道：“这话如何说？”郭震道：“张知府爱书如命，孙家是蜀地第一藏书大家，精品善本如山，他会不登门拜访吗？”
张咏道：“千真万确。郭公子可知道高琼？”
郭震道：“你一定有机会当面领教张知府的厉害。”
郭震道：“是禁军最高统帅高琼高太尉吗？”
孙辟笑道：“全听你的。”又问道：“张知府当真只看了那勾平一眼，便知道他是假和尚吗？厉害，太厉害了。”
一旁余乐听得冷汗直冒，郭震言语之中多有对当今太宗皇帝不敬之词，而张咏身为地方长官，不仅不加以斥责，反而语出附和，实是怪异。
孙辟也道：“目下蜀地未平，城外还有十万大蜀军虎视眈眈，而宋军以主帅王继恩为首，只知道在城中饮酒作乐，鱼肉百姓。张知府刚刚到任，最要紧的是先安定蜀地，事务繁忙，不一定有闲暇来管白头翁这件事。反正我们几个也是闲着，何不做点正事？不为大宋，不为官府，就算是为了给成都老百姓一个交代。”
张咏又道：“郭公子有治世之才，若肯为朝廷效力，便有许多机会为蜀地百姓谋取福祉。你可知道杨允恭<a id="ch7-back" href="#ch7"><sup>[7]</sup></a>？他是你们蜀地的传奇人物，入仕后积极建言，就蜀地币制、茶法等提出过许多建议，曾进谏说：‘竭民利而取之，非善计也。’”
当年郭震放弃家族婚姻，又放弃倾心恋人，莫名其妙娶渔家女为妻，令人大跌眼镜。亲朋好友追问情由，他只一句话：“我有我的理由，只是不能告诉你。”是以迄今无人知道背后真相是什么。他甘愿忍受众人包括至亲之人的指责斥骂，也不肯说明就里。而今坚持要将卓梦娘秘密留在孙府，却不说明原因，又有什么稀奇？
郭震道：“可皇帝不信任杨公，一样都没有采纳。”又冷笑道：“就连派来平蜀的主帅，也是个宦官，不是什么正常人，足见皇帝对蜀地的态度了。”
张咏笑道：“就是他，他也是我的狱友。我二人同牢而居，而且都受过‘鼠弹筝’的酷刑。高琼比我更惨，受刑次数更多，他实在忍受不住，只求一死，想要撞柱自杀。幸亏我及时阻止了他，不然哪有今日风风光光的高太尉？”
郭震道：“白头翁事件闹了数月，先后失踪几十人，却无人发现异样，背后一定有个厉害的首脑人物，不但手下众多，眼线也不会少，所以我们暗中调查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孙辟不是说任介迷恋上青楼女子吗，先不要找他了。”
郭震极为惊讶，道：“竟有这种事。”
孙辟轻轻咳嗽了一声，李畋忙道：“景倩就不必了，她一个女孩子，终究不方便抛头露面。”
张咏正色道：“朝廷机构庞大，鱼龙混杂，总有良莠不齐的时候。郭公子之前在汴京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可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后来有司将郭公子上书呈及御案，圣上反复翻阅，嗟叹不已，连称：‘未能及时发现此人才，有司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