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昭阳日影
亲眼见过那巨大山洞的人,无不为其精巧构造叹为观止,大半由天工,小半由人力,堪称奇迹。张咏虽秘掩其事,却不忍就此毁去,依然保留了其原貌。
那中年男子吓得厉害,像小孩子一般用手捂住了脸,不敢再看郭震一眼。
武官张嶙举兵叛变,也算是白头翁案的余波。主帅王继恩使者尚未到达军中,张嶙已与大蜀将军张余联络,引军东奔,意图到嘉州与张余合兵抗宋。张嶙部属不知主将叛变,只以为在追击大蜀残部,到了嘉州方才知道真相。军士不愿意叛宋,联合起来,忽然发难斩杀了张嶙,自拔来归,也算是有惊无险的结局。
郭震摇了摇头,又大吼着问道:“她人在哪里?”
原来那中间人秦业是开封一个地痞流氓,专做拐卖人口的勾当。蜀女在京师最受达官贵人欢迎,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秦业曾与蜀地一伙歹人勾结,专门绑架到郊外寺观进香的单身女子,先囚禁在隐秘之处,等凑够一定数目,再走水路运出蜀地,到襄阳后转陆道北上,运到西京洛阳及东京开封售卖。某日歹人在玉局观附近下手时,被葵因及手下发现。葵因听说这买卖一本万利,大为动心,遂杀了歹人,自己与秦业开始了合作。
孙辟这才放心,见郭震死死盯着那中年男子,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一时不明所以,强行将他扯了出去。
王小波、李顺起事后,许多州县百姓为避战乱逃往成都,葵因决定乘乱大干一场,接连下手,派手下在半途劫了不少落单的逃难女子。然李顺不久即攻占成都,官兵大举围城,关口要道封锁,葵因与秦业失去联系。她手中有少女,却没有渠道运出,又见到官兵收复成都后大掠百姓,完全不将蜀人身家性命当回事,灵机一动,决意跟官兵结盟。秦业不知她如何办成了结盟一事,只是接到了通知,称她已有官兵做靠山,运输不是问题,所以要做一笔有史以来最大的买卖,这便是白头翁党频繁在成都城中作案毫无顾忌的原因。
差役道:“公子放心,小的会去叫帮手,设法寻到钥匙,营救他们出去。”
后来秦业到成都找葵因接货,果然由官船运送,而且女子数量是以往数倍。那一趟,除了半途扔了一名重病少女入江外,其他少女均顺利运到京师,赚了大大一笔。
郭震道:“不认得。我适才才知道她的名字。”
那朱衣少年便率先前行。他虽未如之前所见少年一般被锁在房中,却也戴有脚镣,且长不逾尺,他只能像小脚女子一样碎步快走,看起来十分古怪。
张咏道:“到底怎么回事?”郭震道:“我不能说,我立下过重誓,不能说。”
张咏道:“我已经往外面派了人手,你只管引路。”
张咏见郭震大有倦色,便命孙辟等人送他回去。
孙辟忙道:“这里每个房间都关的有人。”
得到秦业的供状后,张咏请示了太宗皇帝,在开封府的协助下,追回了大部分经秦业之手卖掉的少女,跟之前的卓梦娘及少年一样,均各送归家,与家人团聚。这是后话。
正好有差役进来,叫道:“我们在那边捉住了几个人,张知府正在审问,请二位快些过去。”
而在山洞某处隐蔽处,亦发现了大量兵甲,不过大多已经陈朽,恰恰验证了郭震之前的猜测——玉局观观主葵因是南诏皇族后裔,其先人逃难来到蜀地,一直有意光复南诏,寻到这处隐蔽山洞后,便动用人力物力进行了扩建改造,以方便从事招兵买马的活动。可惜的是,到了葵因这一代,早忘了先人之志,还从事起了贩卖人口的罪恶勾当,将山洞改作了囚所。
孙辟道:“咳,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但你看不出来吗?这里的人全部受过刑讯,都被折磨得有些发疯了,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一名朱衣少年怯生生地道:“我可以带公子去。不过那里的出口有铁盖板,只能从外面打开,外面没有人接应,是出不去的。”
虽然找到了白头翁巢穴,救出了那些被绑架的少年,主谋玉局观观主葵因及观中女道、仆妇亦服毒自尽,且在她们肩头均发现了金缕鸟烙印,但案子显然没有就此结束。被营救出的少年均受过药物控制,神志不清,即使有少年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逐渐清醒过来,也绝口不提往事,想来在山洞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唯一的中年男子精神早已失常,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官府问不出口供,不得不将他释放,后来亦不知所终。
郭震木然道:“我知道。她人在哪里?”
张咏又根据宋军武官张嶙调派官船的记录,追捕到了与葵因合作的京师人贩子秦业,由此确认玉局观便是绑架买卖人口的场所。
回来大洞厅中,张咏正在盘问三名朱衣少年,见郭震过来,忙告道:“这三人都是被白头翁掳来的。原来白头翁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