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昭阳日影

郭震道：“痛下杀手不至于，但肯定会因此而召王继恩回朝。这法子不够正大光明，然正如任介所言，恶人要恶治。”

众人仍窃笑不已。

孙辟道：“那你还等什么，赶快去告诉张知府。”

张咏见孙辟等人含笑望着他，登时发起怒来，道：“怎么，都是在看我笑话吗？知府也是人，就不能出错吗？”

任介道：“这段故事中有个关键，就是后唐枢密使张居翰。”

那差役道：“小的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搜玉局观，便先发现了可疑人踪迹，一路跟过去，发现那边瀑布后有个山洞，那人便是从那里消失的。小的不敢擅自做主，派了人守住入口，赶来禀报知府。”

郭震道：“张居翰因此举活命无数，得到了蜀人的感激。那些被他救下的人，都暗中在家里悬挂他的画像，加以供奉。”

张咏登时大喜，问道：“是玉局观吧？”

任介道：“不错，郭震说到了点子上，那就是蜀人普遍感激张居翰，张居翰在川中可谓深孚众望，而他其实是个宦官。王继恩原本叫张德钧，是张姓宦官的养子。”

孙辟哈哈笑道：“你想向朝廷告发王继恩谋反？哈，如果他不是太监，这一招倒是管用。”

张咏道：“也好。”将火把递给了郭震。

任介很是不服气，道：“太监也是人，太监就不想当皇帝了？况且有人要推王继恩当皇帝，他难道会不动心？李畋，这段典故你最清楚。”

从差役手中取过火把，正要抢先入洞，郭震道：“张公说过，要由我第一个进去。”

李畋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典故？”任介道：“就是你祖姑姑被杀的事。”

话音刚落，便有差役来报道：“半山有发现。”

郭震大概明白了过来，道：“任介的意思是，只要告诉朝廷说，王继恩是张居翰之后，蜀地因为感激张居翰，有意推王继恩为主。皇帝得报后，肯定会因此猜忌王继恩。”

张咏道：“那么只剩下钱家、万佛寺及半山的玉局观了。万佛寺是大寺，香火兴旺，人来人往，应该不大可能。难道是玉局观？”

王昌懿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当今圣上因得位不正，疑心最重，为巩固权势，之前将亲兄弟、亲侄子都迫害死了。若是知道王继恩有意当蜀地土皇帝，肯定会痛下杀手。”

离开杨宅后，搜索苏家、罗家的差役来报，说是没有发现。

又命道，“邹容，你立即带一队人马赶去玉局观，将那里的人通通捉起来，不能让一个走脱。郭震，我们从瀑布入口进去。”

当年前蜀被后唐所灭，后唐国主李存勖下诏杀害前蜀后主王衍及所有降官随从，其中就包括王衍昭仪李舜弦，也就是李畋的祖姑姑。后唐枢密使张居翰擅自改动诏书，将“王衍一行”改为诛杀“王衍一家”，李舜弦虽然与丈夫王衍同日被杀，但跟随王衍的千余名臣仆却得以活命。

张咏道：“白头翁能想到与官兵结盟，不是藏头缩尾的人，他一定还有个门面。嗯，这里距离玉局观最近，一定就是玉局观了。地洞不在地下，而是在山里，山那边便是万佛寺，所以偶尔能听到细微的钟声。”

孙辟道：“任介，你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提这段往事做什么？”

张咏喜出望外，忙命差役引路。赶来瀑布边一看，那瀑布水流湍急，须得下到东边水底，绕过大石，才有一个山洞入口，极为隐蔽。如果不是有人指引，即使站在瀑布边也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