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悠悠

忽见张咏目光冷峻，杀意浓重，竟打了个寒战，一时不敢再说，自引兵去了。

卓梦娘立即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身子本能地往后缩，又仓皇警觉地打量着郭震、李畋二人。

乌忘我哈哈笑了两声，傲然道：“我是军籍武官，不受地方官员节制。”

这句话听在王继恩耳中，颇感舒服，只是他仍难以相信乌忘我是畏罪自杀，怒道：“本帅一定要找出杀害乌忘我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孙辟奇道：“你怎么会认得我？”

张咏不屑地道：“王大将军，你我认识已有二十年，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若用卑劣手段暗杀了乌忘我，还能让你看到尸首？还能公开发出传票？况且王大将军素来秉节持重，乌忘我既是有罪，王大将军也一定不会袒护他，我多的是办法整治他，用得着暗杀吗？”

卓梦娘道：“我家就住在万里桥边，离杜李书肆不远，老看见公子到书肆去买书。”

王继恩呆了一呆，问道：“张知府，该不会是你乘他落单，派人追上了乌忘我，杀死他泄愤？”

张咏又道：“所以我说乌忘我死得好，他畏罪自杀，是因为知道王大将军将要秉公处置。之后将军再张榜公布他罪名，革去其军职，以示公正，民间那些流言自然灰飞烟灭。而王大将军平蜀之不世之功，亦可以千秋万代，永远流传。”

王昌懿闻言，这才勉强作罢。又见任介走路都走不稳，忙将他扶住，道：“你不能喝酒，偏偏还喝这么多。”

王继恩渐渐冷静下来，目光闪动，凝视着张咏。

任介嘻嘻笑道：“我高兴……”

张咏笑道：“我为王大将军你好。大将军请往四周看看，有人为乌忘我掉一滴眼泪吗？人人都是幸灾乐祸、如释重负。联想到乌忘我种种不法行径，民众有此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乌忘我在城中纵肆无状，任意妄为，祸害百姓，他是王大将军手下，人们不知这是乌忘我自作主张，却不免要将这些坏事全数算在王大将军你头上。万一此等风言风语传到汴京，圣上会怎么想？”

孙辟道：“这么说，你当真就是万里桥卓家女儿卓梦娘了。”

武官张嶙道：“不是，之后我们便径直回去军营。乌将军看起来心事重重，应该是担心被张知府治罪一事。后来他让下官先回军营，说他想一个人走走。下官还劝他说：‘有王大将军做主，乌将军不必过于烦心。’不想乌将军骂下官‘懂个屁’，下官只好遵命引军回营，留下他一个人。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下官就完全不知道了。”

卓梦娘喜道：“公子竟也知道梦娘的名字？”

王继恩听了经过，这才知道是乌忘我自己撞在了刀口上，激怒了张咏，忙问道：“那后来呢？你和乌忘我身边带着那么多人，他如何会落了单？是不是张知府派人捉了他？”

她本来空洞无神的眼睛中闪出奇异的光芒，惨淡瘦削的脸庞一下子有了生动的神采，显然以为孙辟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因为她是白头翁事件的受害者。孙辟便顺势点点头，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震等人赶回孙府，果见卓梦娘已经醒转，刚喝了一碗稀粥，瘦弱的身躯紧紧裹在被子中，半倚半靠在榻栏上。她见到孙辟等人进来，愈发茫然，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王继恩怒道：“张知府是非要跟本帅纠缠到底，逼我到圣上那里告你一状吗？”

孙辟挥手命婢女退出，柔声安慰道：“你别怕，你在我家里，我姓孙……”

张咏上前一步，低声道：“王大将军，你糊涂了，乌忘我是自杀，不是遇害。”

卓梦娘“啊”了一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孙辟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