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去也茫茫
而喻雯将钥匙收入皮囊后,即离开了大圣慈寺,却不想郭震几人意欲随她一道去孙府。她不愿意对方再陷入险境,但又无法明言,所以才有种种古怪言行举止。然等到杨帆率人出现、郭震会意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三摇了摇头,勉强抬起手来,指着颈中一道血痕道:“不怪郭公子。张知府杖责我,不是因为怀疑我向王长寿私泄了机密,而是因为旁事。”
杨帆笑道:“三公子,这就请你和景小娘子随我一起去见夫人吧。”
郭震道:“不,与张将军无关,是杜李书肆的伙计朱范所为。抱歉,我知道真相后该立即赶来府署向张公禀报,不然张将军也不会多受这一番苦。”
原来之前杨茕主动与王长寿结盟,拜托对方取到宝藏钥匙,其实只是营救郭震的权宜之计。她心中早有盘算,并未真正指望王长寿,当然亦不希望对方染指宝藏。
张咏拍案震怒,走到张三面前,点其额头道:“你是禁军大将,吃的是朝廷禄米,这身皮肉早不是你个人的。本府不过才问你几句话,你便受不得委屈,竟然敢在公堂上横刀自杀,简直了不得。”
昨晚孙辟和任介回家途中,即被杨茕带人劫持。杨茕倒也没有打骂或是囚禁二人,只给他们灌服了毒药。又威胁说若是二人敢声张或是向旁人求助,便派人杀了喻雯和杨柳青。孙辟和任介有所忌惮,不敢有反抗之心。杨茕再派手下护送二人回去孙府,寸步不离,严密监视。孙辟受制于人,只得乖乖听命,对外宣称受了伤,不能起身出门。
眼见张三颈中有血线渗出,已是来不及阻止。再巧不过的是,张咏侍从邹容快骑自嘉州返回,直奔入堂禀报,正好撞见张三欲横刀自刎,听到张咏喝叫阻止,忙上前握住张三手臂,抬腿猛击其后腰,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这才顺势夺下佩刀。虽然刀锋已割出一长道血口,所幸入肉未深,并无大碍。
今日一早,杨茕又派杨帆率人出城拦截杨柳青一行,其实并非意图劫走喻雯,而是制造接近她的机会——
景倩很是不解,问道:“雯娘神色言辞如此奇怪,莫非孙府出了什么事?我们又不是外人,何不明言?”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只有张三一人喜滋滋地道:“下官愿意受罚。”主动脱下上衣,伏在地上。
话音刚落,便有三名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接近三人。为首者正是前杜李书肆的伙计杨帆。他抽出一把短刀,迅疾抵在景倩腰间,笑道:“几位最好识相些,莫要喊叫,我手里的刀子可是不认人的。”又转头问道:“钥匙呢?”
张咏道:“你身为禁军将领,却不知为国自身,还敢以性命要挟公堂。来人,给我脊杖五十。”
喻雯道:“之前我们有过约定,你们给孙辟、任介解药后,我才能把宝藏钥匙交给你们。”
张咏大叫道:“住手!”
杨帆明明白白地告诉喻雯,孙辟和任介二人性命尽在杨茕掌握中,除非喻雯将取到的宝藏钥匙调包,不然二人性命难保。杨帆随即给了喻雯一柄假钥匙,并警告她不准告诉任何人,他会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然以当时情况而论,旁人尚不知有朱范在场,张三又曾与王长寿交好,嫌疑实难洗清。张三见难以取信,便顺手拔出佩刀。众人惊呼连连,均以为他要对张咏不利,或是持械杀出大堂逃走。不料他却只是横刀颈中,道:“既然张知府不肯相信下官,下官又无力澄清,只好一死来证明清白。”用力朝脖颈中抹去。
喻雯本是杭州人氏,是受孙辟重金聘请,才千里迢迢自江南来到蜀地。她顾念孙氏安危,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入城后,受伤的杨柳青坚持要回孙府,喻雯明知有杨茕派了人等在那里,仍不敢明言,只得与杨氏分手,自己随官兵前往大圣慈寺。她发现佛像机关后,伸手往皮囊取出工具的同时,即将杨帆所交的假钥匙藏在手心中。打开机括的一刹那,便用袖口接住了掉落的钥匙,再将早已握在掌心的假钥匙交给了张咏。当时大殿内外不下百人,虽是仰视,但喻雯既是有名的能工巧匠,眼疾手快远过常人,竟没有一人发现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调了包。
原来新任成都知府张咏得知王长寿在官兵严密监视下骗走郭震后,立即怀疑王氏有内应,张三显然是最大嫌疑人。受到张咏当众怀疑后,张三起初尚且辩解,极力声明自己虽与王长寿是旧识,却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勾结无从谈起。
张三登时喜形于色,道:“原来张知府相信下官是清白的,那我就放心了。”
郭震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们早猜到官府会请喻雯出马来取宝藏钥匙,所以预先劫持了孙辟,以他的性命要挟喻雯,强迫她将钥匙交给你们。”
张咏骂道:“你有个狗屁的志!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相信你的辩白?”
景倩问道:“那刚才雯娘交给张知府的钥匙是假的吗,是从哪里得来的?”喻雯道:“那钥匙是这些人之前交给我的。”
张三道:“明明不是下官所为,可下官又不能自证,只好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