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去也茫茫

她忽然恢复了儿时的称呼，流露真实心意，郭震先是一怔，随即坦然答道：“茕娘没什么不好，可男女之情要讲缘分，譬如我堂兄那么爱你，可你并未将他放在心中，最后还杀了他……”

朱范道：“杨烈不是坏人，郭公子事先又不知情，怎能怪你？你两次救我性命，我却害得你身处险境……”

杨茕点了点头，道：“震哥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么，希望下辈子，我能跟震哥哥有缘有分吧。”又扬起了藏宝图，道：“这幅藏宝图取自叔叔身上，我现下将它还给你。如此，我们便算两清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织锦抛了过来。

郭震站起身来，抚了抚手腕，道：“抱歉，我原先不知杨氏原来就是白头翁余党，只因为杨烈书肆清静，所以才将你送去那里。”

郭震万料不到这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太在意的狠毒妇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愣住。

那人忙道：“我不是盗贼，我是隔壁家的王麻子。”

杨茕又问道：“叔叔，你恨我吗？”郭震道：“以前我没有恨过你，因为你是我嫂嫂。可是……”

郭震上前扶起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杨茕道：“可是你知道是我杀了我丈夫后，你便开始恨我入骨了，是也不是？”

郭震挺身而出，劝道：“事已至此，茕娘何必还要顽抗到底？你将藏宝图和钥匙交出来，我保你平安离开这里，日后或许还有机会与一双儿女团聚。”

郭震道：“不是，我是说大街上跟你说话的人，他是独自一人吗？”王麻子道：“是啊。”

杨茕似是颇为心动，从怀中掏出一幅五彩织锦来，正是当日她从郭震衣衫中取得的藏宝图。又招手叫道：“叔叔，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我就把藏宝图还给你。”

郭震忙问道：“他只有一个人吗？”王麻子道：“住在这里的应该有好几个人吧。”

郭震便上前几步，叫道：“茕娘，你站下来些，那里太危险了。”

那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本能地欲往后退，却忘了半只脚还在门槛内，当即跌了个跟头。

郭震本能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杨茕承认是她亲手弑夫后，他确实恨得牙齿痒痒，恨不得立即手刃对方，为堂兄郭仁渥报仇。但她说出郭放是他郭震的亲生儿子后，他的心思起了微妙的变化。他虽然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但心底深处却隐隐有所纠结。他开始相信她对他的浓烈情意一如初衷，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又怎么能恨一个爱自己到近乎发狂的女人呢？

只有一人走进了院子，他径直走到堂屋门口，跨进半步，却不进来，只拉起门扣，似乎打算将大门掩上。朱范手中紧握着一只小板凳，正要冲出去袭击对方，郭震拉住他，摇了摇头，忽自门后闪身，问道：“阁下是谁？”

杨茕见郭震神情闪烁，便幽幽叹了口气，道：“叔叔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忽然脸一红，露出羞涩的神情来，柔声问道：“震哥哥，我自小就对你柔情深种，总幻想着快些长大，这样我便能早些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吗？”

忽听到有人走进院子，郭震忙“嘘”了一声，与朱范一道闪避到门后。

郭震道：“他是谁？”王麻子道：“不知道名字，是个熟脸，就是住在这宅子里的人。我见过他好多次，心想都是街坊邻居，就帮他一下啰。”

杨茕摇头道：“不，我就站在这里。反倒是这块临江的大石，让我有从所未有的安全感。”又嫣然笑道：“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叔叔还是关心我的安危的。”

王麻子道：“有人叫我来的呀。适才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他说他忘记锁门，让我来帮他把堂门掩上。”

郭震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杨茕道：“之前在万里桥的时候，我本想杀了景倩的。不过我看到叔叔跟同龄的孙辟、任介站在一起，明显要老许多，心中又有所不忍。叔叔这些年受了许多苦，算起来，也是因为我。”

郭震道：“原来是邻居。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