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去也茫茫

郭震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正待赶去军营向守卫示警，侧旁忽闪出一人，极为敏捷地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告道：“切莫打草惊蛇。”却是知府张咏的侍从邹容。

邹容道：“你知道王江儿一行在跟着你？”

郭震忙道：“邹兄你来得正好，王长寿刚才进去了军营。”邹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提醒郭兄切莫打草惊蛇。”

杨柳青摇了摇头，道：“徐老爹一无所获。我原本打算为环儿报仇后，再与雯娘及徐老爹赶去凌云山乐山大佛勘验的。”

郭震抚摸爱人的秀发，喃喃低语道：“你放心，等这件事一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众人均想事已至此，谁也再难在宝藏上插上一脚，只能接受张咏的条件，共同寻宝。

景倩道：“是回玉垒山吗？”郭震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等邹容说完经过，张咏双手一摊，道：“实在比我预想的平静多了，现下你们都该放心了吧。”招手叫过邹容，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便令他先行退出。又问道：“你们是打算继续自己忙活呢，还是一起合作？”

景倩歪着头思虑半晌，才笑道：“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想去什么地方，到时再决定吧。”

郭震点了点头，走出几步，蓦然回首，景倩依然站在原处，正殷殷翘望，深情款款，目光中尽是关爱。他心中大为感动，便又转身回来，恳切地道：“小倩，我当日受歹人逼迫，同意与你分手，终身不能娶你为妻，而且不能告知你真相。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我，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可我始终不能违背誓言。”

张咏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要那些山区百姓真的改种茶为种桑养蚕。你日后将我这番话转告给杨柳青，她自会明白。”

景倩柔声道：“师兄只是答应对方不能娶我做妻子，又没有承诺永远不跟我在一起。”说到后半句时，话音已是低不可闻。

任介道：“蜀人本多以种茶织锦为副业，然朝廷已将这两项全部官营霸占了。”

郭震忙握住师妹双手，问道：“你愿意不计名分，今生今世都跟我在一起吗？”

当晚无话。等到天亮，徐沛等人与杨柳青依依惜别，告辞离去。因喻雯在昨晚争斗中被人推倒，不慎扭伤了腰，邹容遂命手下护送杨柳青、喻雯缓行，自己快马加鞭，先行赶回成都向张咏禀报。

离开府署，郭震便径直往东，欲去之前王长寿囚禁自己的宅子。他料想杨茕得知王长寿将自己独自一人留在那里后，极可能会派人去解救自己。虽则知府张咏已经安排了人手埋伏在宅子中，他大可以在来人进院子前将其拦下，再请对方带自己去见杨茕。

邹容道：“王江儿不是舍不得明大性命，而是他不能在下属面前受你胁持取手下人性命，这会让他日后难以立足。”

走不多远，忽见一个身影走出昏黑夜色，来到前面的兵营。兵营辕门灯笼高挂，那人微微侧脸，赫然便是王长寿。他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说了几句什么，门前兵士便挥手放行。

杨柳青道：“当然。不过我不知道王江儿是背着他舅舅李顺行事，而且我也料不到他竟不肯舍弃明大性命。”

张咏道：“我初入仕途时被分发任崇阳县令，崇阳一带百姓一向以种茶为生。我得知后告诉他们说：‘茶得利多，以后朝廷一定会权衡利害改变政策，不如早点自行更改。’下令强行砍掉茶树，拔茶栽桑，养蚕发展丝绢生产。开始百姓纷纷叫苦，然不久后朝廷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榷茶，鄂州其他各地茶园户或破产失业或贫困不堪，独崇阳县桑树成林，丝绢年产百万匹，百姓以缣纳税，生活安定富足。”

景倩道：“师兄都当着张知府的面说要带我离开成都，这会子还问我这个做什么？”羞得满面通红，想要甩脱掌握，却被郭震乘势揽入怀中。

任介怔了一怔，问道：“怎么从根本上帮？”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知心恋人，自小的愿望就是长大后结为夫妇，厮守终身。然天意弄人，有情人终未能成眷属。隔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在付出最青春最动人的年华后，二人终于能够彻底坦开心扉，再无顾忌地相拥在一起。一时心中充满对上苍的感激，只希望幸福不是水月镜花，能够长久下去。

张咏又招手叫过任介，道：“听说你妻子杨柳青多年来一直在暗中救济山区贫苦百姓，当真可钦可佩。我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足够的钱财，但财力终究有竭尽的时候，她可有想过从根本上帮助那些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