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岁月如瞥

但如果涉及十六家以外的商铺，情况似乎就复杂多了。假如某人去了京兆长安，那里的商家愿意接受交子，他便用交子吃饭住店。长安的商家付出了成本，作为回报收到了交子。但这张交子在当地并不是硬通币，有的地方能用，有的地方不能用，那么长安商家手中的交子要如何变成利益呢？总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到成都，找交子铺兑成铁钱，这样一趟远途，仅交通住宿便是不小的花费。

那中年男子慌忙道：“抱歉……咦，你不是李畋的好友郭震郭兄吗？几年前我去府署送药，看到你和李畋跟在张知府身边。”

孙辟笑道：“别看任介是个呆子，问的问题总在点子上，我也想知道答案。”

杨柳青喝道：“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送走景倩，郭震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王昌懿谈及十六家联合发行交子的苦闷，旁人也无力帮他解决，只能望洋兴叹。

杨柳青道：“不对，我可没逛过药市，我就是觉得他眼熟。”

孙辟道：“当初你王氏一家发行交子，发行量有限，可也没这么多麻烦。而今十六家联合，人心不齐，利益不一，自然烦恼多多。要我说，还是各干各的，王家发行王家交子，杨家发行杨家交子，免得争嘴吵架。”

郭震道：“他是广州药商李延志，每年都来成都，一年有好几个月都在大圣慈寺药市，跟李畋很熟，估计青娘逛市集看见过他。”

王昌懿道：“但十六家联合的影响力可比一家强多了。而今我十六家交子是硬通币，不单在蜀地广泛流通，在西北也能通行使用，陕甘境内许多商铺都愿意接受交子。”

李畋道：“大概晚几天吧。怎么，你有事找张公？”郭震道：“算是吧。”

郭震道：“算上一去一来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不算太久。”又问道：“张知府什么时候到？”

任介出去与妻子扯了几句，又进来笑道：“我们夫妇今晚出不了城，得留在孙家打扰了。孙辟，柳青说累了，想早点歇息。”

郭震便自进来堂中。孙辟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都快散席了。”

孙辟闻言，忙命仆人去整理房间。景倩和喻雯亦进来告知退席。孙辟忙道：“郭震，你送师妹回去。”

杨柳青道：“这个人是郭公子朋友吗？看着好眼熟啊。”

任介送杨柳青回房后，又折返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话，问道：“市场交易，有以物易物，譬如以茶易马，有以钱买物，譬如我给你铁钱，你卖给我蜀锦。那么交子要如何流通呢？”又怕众人不明白，详细解释了一番他的问题——

那中年男子上前握住郭震双手，道：“改天再约郭兄和李兄闲话。”随即拱手匆匆去了。

某人只有在交子铺存了钱，才能领到等值的交子。交子是十六家联合发行，如果某人再用交子在十六家名下商铺购物消费，那么交子又回到了十六家手中，这是一个封闭的循环——交子从起点出发，绕了一圈，实现了货币价值后，最终又回去了起点。

郭震道：“原来是李兄，我记得你。你送的奇药补骨脂对张公的病痛很有用。你何以……”

杨柳青道：“那好，我也不进去了。”走过去拉起喻雯的手，笑道：“正好我有事想请教雯娘。”

郭震不及回答，景倩已笑道：“我是乘车来的，仆人还在外面候着呢，无须劳动郭师兄大驾。”

杨柳青笑道：“二位娘子怎么不进去？”景倩笑道：“他们师兄弟正互相取闹，我们不在，他们反倒自在些。”

孙辟闻言，只得罢了。

郭、杨二人回来孙府时，景倩与喻雯自在庭院中闲聊，堂中酒宴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