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岁月如瞥

不想杨茕仍推门进来，郭震闪避不及，只好拿起衣服，挡住赤裸的上半身。

郭震道：“青娘肯听我一言吗？你找到宝藏，无非是想帮助穷苦百姓。何不将这件事交给新任知府张公处置？他的为人，你最清楚，绝不会将宝藏中饱私囊。如此一来，宝藏仍然用在了正途上。”

杨茕道：“我适才看到叔叔往厨下去了，怕下人们已经歇下，叔叔有所需要，特来问一句……”

杨柳青道：“依郭公子看，该如何是好？”

郭震道：“当初搞十六家联合，是张公的主意，何不等他老人家到成都后，出面邀集十六家，针对之前出现的问题，共同订一些盟约制度，以平息矛盾？”

杨柳青道：“让我再想想。”忽转头看到郭震身上，不由得惊叫出声：“呀，郭公子，你的外袍上染了血。”

王昌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等着张公他老人家到成都呢。”

郭震道：“不大清楚。不过打前站的李畋既然到了，想来应该很快了。”

几人又闲话几句，就此散去。

王昌懿道：“长安商家手中的交子，最终还是要流回成都，但却不是他亲自来成都兑现，而是直接在交易渠道中便兑成了现钱。”

他理好新衣衫，刚一转身，便与一名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子撞了个满怀。

譬如西北有商人要来成都进货，他知道长安商家手中有交子，便先到那里，用手中的现钱换取交子，然后他直接携带交子来到成都，到十六家商铺中购买所需货物即可。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商人进行的都是大额交易或大宗贩运，若用现钱，则需要车载船运，运钱比运货还困难。而交子只是极轻的纸，商人省了运输的麻烦；二来现钱过关要被抽税，数量越多，税目越大。而交子只是一种凭证，在关卡眼中只是一张纸，无须纳税。中国自古有“行商坐贾”的说法，成都十六家等于是坐贾，有坐贾坐镇，行商便方便多了，不必再因为铁钱笨重而忧心。

郭震道：“原来是这样。”

孙辟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商人都愿意用交子。”

杨柳青仍然下不了决心，道：“我再想想。”又问道：“张知府何时会到成都？”

郭震回来家中，自己到厨下瓮缸打了热水，进房将衣衫脱了，刚将伤口擦洗干净，忽听到门外有人道：“叔叔，你回来了吗？”正是堂嫂杨茕的声音。

郭震道：“他们以前是加入过大蜀军，但大蜀李顺早败亡好多年了。之前张公镇蜀时，亦公告要化贼归民，只要愿意做回老百姓，都可以前事不究。”

郭震忙道：“有劳嫂嫂牵挂，我已经睡下了。”

杨柳青道：“可是徐老爹他们的身份也会因此而暴露。”

杨柳青笑道：“郭公子从来不当家吗？交子早已在成都通用，之前王均占据成都时，亦认可其合理性。夜市小贩收了交子，再拿去十六家商铺买布，不是比收取铁钱方便多了吗？就算临时需要现钱，也可以随时到交子铺兑现。”

王昌懿道：“这也是交子为什么能在西北风行的原因。”又叹道：“有人愿意用，就有坏人打起了歪主意。上个月清算时，发现了好几张伪交子，损失不小，我全自己掏腰包添了空档。本想堵住这个漏洞，但目下我们十六家自己内部闹纷争，怕是再难进行下去。”

郭震见杨柳青拿出交子付账，很是诧异，问道：“这是青娘往交子铺存钱换来的交子吗，不是说只能在十六家商铺使用吗？为何这夜市小贩也愿意接受？”

李畋道：“但交子的流通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还是应该坚持办下去。”

好在正值夜晚，也无人看见。刚好路过大圣慈寺夜市，杨柳青便寻到一处摊子，挑了一件衣衫，让郭震换上。郭震却不愿意脱下原来的长袍扔掉，只将新衣衫披在外袍上，勉强遮住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