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岁月如瞥

张咏每到任上，喜欢微服出访民间，以亲自体察民情，李畋跟其日久，闻言也不惊诧，只指着桌案上的一叠交子问道：“邹兄是奉张公之命来兑换铁钱的吗？”邹容道：“是。”

李顺其实并不是孟昶亲子，由于孟昶画像遍布蜀地，其内兄王小波见他与孟昶有几分相像，便故意声称他是孟昶遗腹子，想利用孟昶声名来招揽人心。虽然相信的人很多，但身份终归是假的，李顺又如何能从生母那里继承到藏宝图？

郭震略翻了一翻，问道：“张知府哪里来这么多大面额的交子？”

老宫人也很激动，问李顺可有找到宝藏钥匙。李顺起初不明究竟，细问之下，才知孟昶留下了一笔巨大财富，预备作为日后后蜀东山再起之资，藏宝图交给了怀孕宫人，也就是李顺生母，钥匙则藏在了他处，需要二者合一，才能找到宝藏。

郭震问道：“你们总掌柜呢？”一名伙计道：“去总库召集十六家集会了。”又告道：“店里面还坐着一位贵客。他一大早就来了，可他兑换的现钱实在太多，小的们清点了一个多时辰了，都还不够数。”

正当杨柳青等人决定放弃时，宝藏消息自己送上门来。那是官兵收复成都后不久，宋军主帅王继恩在军营宴请成都知府郭载，杨柳青亦应邀在帐中，为众人助兴。王继恩明白地告诉郭载，称朝廷已下诏令，要召其回京治罪。郭载惶恐不安，忙从怀中取出一对夜明珠奉上，拜请王继恩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王继恩便命侍从和杨柳青尽数退出。杨柳青出帐后并未离开，而是绕到背后，隔帐偷听。

李畋心念一动，问道：“客人可是新任张知府派来的人？”伙计道：“是。”

而找到这笔宝藏的关键，一是找到到孟昶遗腹子，二是寻及钥匙。孟昶遗腹子即是李顺，其人已死，藏宝图亦下落不明，唯一可行的是寻到钥匙。杨柳青本打算从老宫人身上下手，可战乱后老宫人不知去向，人海茫茫，多方探听也没有找到其下落。

郭震与李畋忙自后门挤进来。那坐在后室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咏心腹侍从邹容。

李畋道：“不知道啊，怎么说的好像应该我知道似的。”

虽然不算重大发现，但亦是有所进展，太宗皇帝由此给郭载加了官，调其回京，也没有再派人追查这件事。

李妻道：“听说先是新任张知府派人携带了大量交子到王记交子铺兑换现钱，还声称不立即兑换便要查封十六家总库，这才弄得人心惶惶。”

太宗皇帝得知藏宝图一事后，立即派遣心腹郭载出任西川兵马捕盗使，到蜀地寻访宝藏下落。郭载利用职务方便，打听了许久，终于得知那逃出后蜀王宫的怀孕宫人因无法自存，嫁给了民间一个姓李的百姓，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儿子，显然不是李某亲子，而是孟昶骨肉了。但宫人不久后就死了，李某与养子亦不知所终，再难以追查。

李畋大吃一惊，忙指着床榻上的李延志道：“娘子帮忙看着他，如果他醒了，就立即派仆人到王记叫我。”自与郭震匆匆赶来王记交子铺。

当日宴会，杨柳青也在场，亲耳听到了老宫人的一番话。她虽坠入风尘，却有济世救民之心，也想找到那笔宝藏，用之于民。李顺败亡后，杨柳青救了大蜀枢密使徐沛，二人结成同盟，除了一起救济贫苦百姓外，还携手寻找后蜀宝藏下落。

李畋知道邹容曾受命于张咏，到蜀地襄助宋军主帅雷有终攻破王均，之后回去向张咏复命，却不知他何时也来了成都，还携了大量交子来兑换现钱。一时愕然，问道：“张公到成都了吗？”

然几个月后，李顺兵败逃亡，如丧家之犬，心中极为不甘。又想起老宫人的那番话来，若是能得到那笔后蜀财富，他便能招兵买马，再度起事。但他既无藏宝图，也不知钥匙在哪里，无从找起，只能先逃命再说。

邹容道：“张公早在李公子之前便已入了成都，不过人尚未到官署报道。”

听了老宫人的话后，李顺也没太当回事。当时他已坐拥成都，手下数十万军队，喧嚣不可一世，整个蜀地都是他的，又如何会在意所谓的后蜀宝藏？

孟昶得到藏宝图后，虽毫不怀疑其真实性，却自傲后蜀府库充裕，宣称这是天降之财，用之不义，只下令将藏宝图封存。至于孟氏内心想法到底如何，有没有派人秘密寻觅钥匙，无人得知。但那名旧臣可以肯定的是，后蜀灭亡前，孟昶不止一次地提及这笔财富，还将藏宝图悄悄取出，交给了怀孕宫人，遣其逃出，所以旧臣怀疑钥匙其实早已经在孟昶手中。

一路上果见人流涌向东城。更有人大声议论，说是十六家首领王昌懿犯了事，张知府将要查封他的家。

原来之前太宗皇帝从后蜀某旧臣口中得知后主孟昶主蜀时，曾意外发现了一张藏宝图，为唐代西川节度使韦皋所留。韦皋镇蜀二十年，等同于西川王，手中积蓄财富之大，可想而知。藏宝图具体指明了地点及开启之法，但还需要一柄钥匙，至于钥匙藏在哪里，图中没有明确提及。

到了交子铺，外面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过去。郭、李二人只好绕到后巷。却见后门停着几辆马车，多名伙计正在往交子铺中赶运现钱。

帐中王继恩看也不看夜明珠，只问皇帝交代的秘密使命办得如何。郭载起初不敢说，说这是朝廷机密。王继恩大怒，拔剑斩下案桌一角，问郭载首级可是比案桌还硬。郭载见对方杀气腾腾，竟被吓住，便如实交代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