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志大成迂

杜甫本人亦有《绝句》描写草堂附近景色道：

林剑不无得意地道：“张知府派人叫我来的。”

浣花溪里花多处，为忆先生在蜀时。万古只应留旧宅，千金无复换新诗。沙崩水槛鸥飞尽，树压村桥马过迟。山月不知人事变，夜来江上与谁期。

原来自上次清算闹崩以后，林剑一怒之下离开了交子铺，无论总掌柜王昌懿如何相劝，也不肯再回来。但今日忽有官差来到林家，称新知府要见他。林剑不知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地来到府署。不想新知府张咏和蔼可亲，虚心询问请教了许多交子事务，又劝说林剑要为大局着想，早些回去交子铺开工。

这个“他”，就是被从山洞中营救出来的中年男子。这位无名氏起初被官府拘押，以期得到口供，然后来成都知府张咏见始终问不出什么，便将他释放。

来到府署，等候通报时，孙辟抚摸着大门前的石狮，感慨道：“当年经历李顺之乱后，成都完全不成样子，后蜀宫城和策勋府即原先的成都府署都被大蜀军放火烧毁。但这次王均兵变，叛军占据成都大半年，城市风貌倒没什么变化，也堪称奇迹了。”言语之中，对王均有颇多赞赏之意。

杨烈道：“刚才还在后院看到他。”

郭震却是不答。王均叛乱时，他与侄子郭放被迫滞留在南城外，数月无法入城，而等到王均败出成都后，他再进城，听到的却是堂兄郭仁渥为王均乱兵所杀的消息。

郭震径直进来杜李书肆，找到店主杨烈，问道：“他人在吗？”

无名氏点点头，道：“你是郭震，是店主妹妹的小叔子。”

孙辟听了郭震分析，道：“这么说起来，我倒希望刚才那伙人是白头翁余党了。”转念想到若是来者是白头翁余党，只怕郭震已横尸房中，忙道，“我们还是得赶紧去禀报张知府，让他设法派人营救李畋和李延志。就算我们不说，这些官差醒过来也会立即禀报的。”

郭震叫了一声，走过去问道：“还记得我吗？”

郭震一时无奈，只得与孙辟朝成都府署赶来。

进来后院时，无名氏正在院角劈柴。他已不复是山洞中邋遢的囚徒形象，换了干净衣裳，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仪表堂堂，能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孙辟一时未能想到此节，以为郭震因与张咏争吵不久，却又不得不上门求助，有些不好意思，忙安慰道：“这不算求张知府帮忙，李畋是其心腹幕僚，他理该救人。”

足见南郊春光旖旎，岁月静好。

忽见府署施然走出一人来，却是交子铺工匠林剑。他与郭震认识，一眼望见，便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然。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郭震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成都府署位于罗城西北正府街，“东挟戍兵二营，南有资军大库”，为张咏第一次镇蜀时修建，规模很大，包括厅、节堂、堂、楼、道院、使院、官厨、四署、公库、直室、客位、食厅，还有马厩、酒库、园果、疏流等，“得屋大小七百四十间，二营不在数”，张咏专门作有《益州重修公署记》叙其事。

而今郭震既从杨茕口中得知葵因部分言语，推测无名氏便是昔日背叛葵因之人，便忙寻来书肆，希望能得到验证，更想从无名氏口中得到白头翁余党的相干线索。

最特别的是画厅，内中置有张咏搜罗的后蜀画师黄筌的画屏及壁画，四时花竹，兔雉鸟雀，无不栩栩如生。最奇的是南壁的六只白鹤，警露者、啄苔者、理毛者、整羽者、唳天者、翘足者，精彩体态，更愈于生。

无名氏疯疯癫癫，只以乞讨为生。郭震见他可怜，又因葵因曾与自己有过节，便暗中将他安置在朋友杨烈处，予以照顾，既是出于怜悯之心，也盼望有朝一日他能清醒过来，说出真相。

张咏离蜀之后，成都虽又经王均之乱，且王均占据城池比李顺更久，但王均出于军人操守，约束部下严守军纪，即使兵败逃亡时，也未如同其他失败者一般焚毁破坏城市建筑，因而府署完好无缺。张咏第二次知蜀，总算得以住进亲自主建的府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