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你就别下车了,跟我到终点一块下吧,罚你多走一站。”春晖的手动也不动。
“你永远在天上,我一直在地上。”班亮推开他的手臂,移至车门前,回头见春晖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不禁笑笑:你不会懂,因为你无忧。
第四十七章波诡云谲
从家里出来时天还未完全亮起来,一路辗转终于在包车出发前赶到了车站。几乎每次返校的周一早晨,班亮都会面对上哪辆车的任意选择,就没有挤在车门前抢座的经历——赶上车就已是万幸了。经过一扇扇窗,终于有蓝靖在向自己招手,便上了这辆车,倒不算拥挤。刚一站稳,车便启动。
“你想知道这趟回家我带来的嘛书吗?你肯定猜不出来。”蓝靖又开始卖关子。
春晖一脸严肃状,俨然一副大哥的架势。
“不是。”班亮连连摇头,清晰地记得在毕业留言簿上给他的留言开头就是以表哥称呼的,看来他早已忘记。而平日里写信以“春晖哥”称呼,在他眼里都不算数。难道非得口头上表达出来?简直俗不可耐!
“喊不喊?!”春晖又有了笑,还不依不饶的。
班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光:临毕业时,无意中给他起了个雅号——无忧郎,没想到一下子就叫响了,而他也格外喜欢这三个字,只不过常故意写作“无忧狼”,他说只要一见到班亮就食欲大增。班亮也开玩笑说:食欲大增无所谓,要是色欲大增就有问题了。每每此时,春晖眼中流露出暧mei的余光,总会被班亮视而不见。那个长长的暑假啊,令人终生难忘——在独流减河中春晖哥教会了自己游泳,在岸边荫荫的柳林中二人海阔天空地聊任凭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飘荡。或许在那溽热的日子里已感知到了即将面临的分别。兴致好的时候,他就会迎风高歌,最投入的便是费玉清的《一剪梅》——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而当两人陷入沉默时,他的歌声也会突然响起,是齐秦的《狼》——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无论高亢低沉,班亮都会安静地听,也许“无忧郎”的灵感便是来自这支歌吧。春晖问过班亮:“你现在是我最忠实的听众,将来还是吗?”班亮迷茫的眼神面对他,即使没有语言的表达,也便如同给了春晖答案一样。
即使今天走在马路上,只要有这两支歌在身边响起,班亮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回望,追寻着那声音的源头。而春晖的影子再也没有重现过,狼与一剪梅在班亮的记忆中已经与春晖的影子紧紧扭绞在一起,形成了永远都不会割裂开的整体。
班亮承认跟不上他的阅读速度,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感谢他的,是蓝靖让班亮不停地近距离感知着一个个文学大师——迷惘的海明威、存在着的萨特、生活中的昆德拉,还有霍桑……曾经很盲目地在图书馆中搜寻着一部部书,无论古今中外无论体裁内容。蓝靖捎来的这些装帧素雅的精神之餐仿佛在班亮眼前打开了一扇扇通往更加深邃且遥远世界的窗。近一段时间以来始终沉浸在文字所营造的意蕴中,几乎就停止了对《初蕾》的修改。即便有的地方似懂非懂,即便读到一部书的一半时连主人公的名字都还混淆着。
见班亮一脸疑问地看着自己,蓝靖伸手从包里抻出书来,递到班亮眼前——《城市与狗》,[秘鲁]巴尔加斯略萨,又是陌生的名字,翻了几而递给蓝靖:“看完后给我讲讲,不知道又是什么主义哪种流派。”
“是写一所军事学校里的事儿,正适合你看,让我说。”蓝靖开始介绍起这本书,班亮一脸虔诚地听着:“这本书结构上感觉特乱,一星斯够呛能看完,不过我跟我邻居已经说好,多早晚看完再去换。”
“唉,又想嘛了,不喊就不喊,别不理我。”春晖始终攥着班亮的手。
“跟我在一起你就没正经过,真想让我喊也行,除非你考上大学。”班亮一直就非常羡慕春晖有一个在南开大学任职的父亲,到现在都纳闷:他家里那浓郁的书香气怎么就没把他熏染出来。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这辈子听你叫声表哥是不易了。”春晖无奈地点点头。
车拐过前面的路口后便临近小镇。班亮该下车了,起身就要离座。春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手搭在前面的座背上:“怎么叫一天一地,我不明白?”
班亮看了他一眼:“让我出去吧,下回见面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