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东风夜放花千树
宝马雕车香满路。~
十步之外,又是另一派旖旎风光。f
携手佳人缓缓在灯市中漫步,听伊人在耳畔喁喁细语,夜色也酝酿的多了几分朦胧,踏过水晶桥,绿裙的女子提着玉球宫灯轻声浅笑:
红衣女子正是裕王妃翁氏,她不顾丫鬟劝阻,冒着八个月的身孕出来,便是为了亲眼证实眼前这一幕,此时她脸色早已气的惨白,伸手指着那绿裙女子,手微微颤抖,涂的艳丽的双唇紧紧咬住,却说不出话来。全然未察觉不远处还有一人,正带着一丝心痛的望着她。
裕王看了看她,深黑的眸中神情复杂,淡淡说道,“你有着身子呢,早些回去吧。”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没有片刻停留。绿衫的少女快步跟去,临行时在裕王妃的耳边轻佻的说,“姐姐,皇上已经拟了旨意,我必然会进府的。”
裕王妃闻言轰然坐到在地,大脑里空白一片。全然不顾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她,她竭力含住眼中滚动的泪,忍住刚刚所受的屈辱。
茫茫夜色中,灯火通明,游人穿梭如织。欢声笑语犹在耳畔,一切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胜景都笼在薄薄的一层光晕中,一切繁华如烟。大红的裙摆很长,半委雪中,被雪渍洇的暗红。
“大娘子,这盏灯可还要么?”店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问。他目睹了全过程,此时见那两人走得远了,红裙的女子手中却还拿着那盏草灯,不免有几分同情。
裕王微微一笑,“上元节要走桥,能消百病。明月下穿白裙,有如夜光映身一般,也叫夜光衣,是京城女子的一种习俗。你要是嫁入我们大明,也需要这样穿戴呢。”
少女瞬时羞红了脸,想着他话中“嫁入我们大明”的句子,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窃喜。她看着自己的一袭绿裙,下意识的抓紧了裕王的袖子,只觉得大家投来的目光都有几分嘲笑之意。裕王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安慰。
东风夜放花千树。
灯市口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松棚下都挂着彩灯,怕有万余盏至多。有的珠光宝气,无比华贵,各种彩灯皆用烧珠、料丝、纱、明角所制,价格不尽相同,便是寻常家的女子也能花上几文钱,买上个桔梗编的七纱嫦娥灯,提在手中映照朱颜如玉。
“姑娘喜欢这灯的话,不妨让公子买给您。”精明的店家见这绿裙少女一直盯着松棚上挂着的一盏五石玉球灯看,忍不住出言推销。少女眼中抹上一点喜色,半带央求的望着身旁的裕王。
艳美端丽的女子兀自立在雪中,头上凤钗微微摇晃,她以一种倔强的姿态孤独的立在街心,与周遭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绵延入耳,一曲接着一曲并不停歇,然而却听得让人心慌闷屈。一盏盏玲珑的灯盏仿佛都化成了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出了暗绿的光芒,刺目而鬼魅,如同含着难平的幽怨悲愤……她狠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知怎的只觉得一股辛涩之意却涌上喉头,口中有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这般神伤难捱,一口鲜红的血喷出来,溅得手中草灯斑斑血渍。
身旁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好多人都喊了起来,“这个大娘子怎的吐血了……”
不远处,一直焦急的看着她的眇目男子再也无法忍住,便欲赶上前去。
“娘娘,王爷让我扶您回去。”只见随着裕王一并离去的张居正又折转回来,毕恭毕敬的对段氏说道,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
人群中,眇目男子收住了脚步,目送那红裙身影姗姗远去,眼眸中千丝万缕的氤氲缓缓升起。
隐没在人潮之中的眇目男子见状轻轻推了推安媛,示意行动。安媛得了指使,正欲迎上前去。忽然见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红裙身影飘了过来,她大吃一惊,一旁的眇目男子也拉住了她,神色很是复杂。
只见裕王呵呵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小锭银子。还未付给那店主,忽然听身旁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说道,“公子这般出手阔绰,不妨也破费几文买给妾身一盏吧。”
裕王闻言一怔,回过头去,却见身着大红遍地通袖袍儿的艳丽妇人站在一旁,裙衫难掩臃肿的身形。而她手里却提起店铺最角落处一盏通草编织的小小灯盏,细细打量那草灯发出微弱的萤色光芒。
“翁姐姐,”绿衫少女勉强福身做礼,神色有几分轻慢。
男子却全然没有察觉这两个女子的治气一般,只冷冷对那红衣女子说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