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春荒
她心里庆幸没有最后一个打食物,很多情况下最后一个打食物尽是清汤水了,早点打还能要上几颗米粒。
李大脚给韩嫲子打了五勺米汤之后,就对韩嫲子说:“走吧,人头一勺。”
韩嫲子的目珠死死地盯着桶里的米汤,怔在那里。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
“这日子怎么过哟。”
“屙了好几天了,都屙不出东西了,血都屙出来了。”
“早先人吃观音土,现在新社会了还有人吃观音土。昨晚,李四吃了观音土,快出人命了。那肚子像血吸虫病一样,鼓鼓胀胀的,他一直在喊痛,喊得都快没气了。”
……
李堂材的目光在韩嫲子身上怪异地掠过,他说:“以后别这样吵吵闹闹,影响不好。又不是你们一家不好过,全国人民都不好过。要相信困难会过去的,毛**他老人家也和我们一起勒紧裤带渡难关呢,共产主义一定会实现的。”
说完,他就一摇三晃地走了。
上官克亮无言。
经过支书李堂材的训斥后,他们都心平气和了些。
可肚子还是饥饿的呀。
这些话有时就传进了李大脚的耳里,她一阵阵地难过。
韩嫲子挤在人群中,听着这些不能被村干部们听见的窃窃私语,心里想着三个儿子饥饿的情形。
“上官克亮。”李大脚叫道,“上官克亮家里来人没有?”
韩嫲子心里一喜,拼出力气喊:“大脚嫂,我来了,来了。”
她挤过去,把装食物的一个大臼头伸过去。
这让人愁让人急的春天,田野上的秧苗绿油油的,今年或许是个丰收年,但那又怎样?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时节,野猪坳乡村也像全国各地一样,办起了大食堂,整个野猪坳乡村有好几个大食堂。人们一日三餐定时到食堂去领自己的那份食物。因为春荒,食堂也只能煮出稀溜溜的米汤给社员们吃。有时,大队和生产队让社员们上山采野菜,野菜混在米汤里的滋味又苦又涩,而且吃了猛拉肚子,社员们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又到领食物的时间了,李大脚早就做好了准备,自从大办食堂之后,她就在食堂里做饭。谁都知道野猪坳乡村的寡妇李大脚是个好人,但她这个好人也没有办法解决村里人的饥饿呀。
李大脚识字,这是旺旺在早年教她的。识字的村民并不多,所以大脚就担当了分食的重任。
李大脚站在大桶的稀米汤面前,拿起花名册像生产队出工一样点名了。喊到谁了,谁就过去领食物,领完后,她就圆珠笔在花名册上打个勾勾,防止人们重领多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