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唐瑾在外对父亲是绝对的服从,当下也不多说,领着十来人,背着夏令姝如泥鳅似的滑入了丛林之间。身后的唐烆的长剑已经与谢琛的暗器纠缠出了火花。
侍寝三六回
雪国连绵千里,若说大雁朝是个版图辽阔的圆滚滚西瓜,雪国就是那点缀西瓜的小缎带。这缎带看起来美丽非常却不实用,大部分地界都没法住人,国主和子民都缩在最中间的百里多地安营扎寨。
当初唐烆与龚忘兵分两路,唐烆救人,龚忘杀人,然后在半山腰汇合,而被突袭的兵营也盘踞在险峰突起的半山腰。
唐瑾带着众人一路狂奔,没有选择马是因为不好隐藏行踪,也不够灵活,这会子被骑马的邪教之人追杀就显出了好处。唐瑾是个狡猾机灵的小子,没有他父亲的木纳,一边奔跑一边躲藏,不时钻入熊窝里,不时跳到雪松深处,像一只善于变色的小狐狸。跟随他的江湖人原本是龚忘的属下,从小被他闹腾着长大,自然懂得配合,被人追踪了几十里总算甩开了。这时,距离被突袭的兵营也只差几里路,遥遥的可以听见打杀声。
那行动力和决断力,让人咋舌。想来是回家的**已经凝聚得太久,久到这番动作已经在心底梦中演练过多遍。
她吹熄了灯,静静的坐在火坑上,等着炭火越来越暗。那人已经隐入了黑暗之中,谢琛终于在久久得不到回答之时踩着喳喳的雪路下山了。这里没有他的房间,他来一趟不容易,每次都在失望中悄然离去。夏令姝不敢动。果然,隔了半个时辰之后,再一次听到积雪被践踏的声音,谢琛的身影从门缝的月光中倾斜进来,如刀锋。她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抖。
谢琛太危险,又太谨慎,不是好相与之人,可夏令姝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到了不再信任任何人的地步。她刻意的保持着缓慢的呼吸,手指抓着披风,指节发白之后又发紫。
炭火中爆出一个火花,将她的面容映出些许恐慌和紧张,也映出屋里另外两个人,两个女子。与那人一样,黑衣黑裤穿得紧实。那为头的男子一点头,其中一名女子二话不说的过来将夏令姝往身上一背。男子带头,她们在中间,剩下一名女子垫后,野鬼夜行似的走出了这困住夏令姝多年的牢笼。
谢琛说的自由,的确自由。整个雪峰上,只有两名女子,她若是随意走动,不是在大雪中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是被雪崩给掩埋。在这里,不用她管理后宫,也没有人与人的争斗,她心里轻松可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谢琛说的爱,是只让她见到他一人,只与他一人说话。他为她打造了一个白雪皑皑的木头宫殿,宫殿里只有孤独的夏令姝一人,金屋藏娇用的是金屋,而她是木屋里的金丝雀。
夏令姝冷静的观察这群营救之人的言行,看着唐瑾诸人带着她躲藏在树木上,只看着远处的烽火连天却不帮忙,隐隐有些急躁,忍着没有发作。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身前的少年的背脊越弯越低,嘟囔着:“龚叔怎么这么慢,砍个脑袋能比我们背个人还麻烦么?”
夏令姝轻声问:“砍谁的脑袋?”
共享人生富贵,是要她拿出夏家对朝中大臣们收集的秘辛来交换,包括皇族的秘密,甚至于,必要的时候她还必须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大雁朝的内乱。夏家出的皇后,被皇帝派出去营救的人给暗杀在了雪国,多好听的理由。夏家人不会相信,皇帝什么也没有做,自然而然就让他们好不容易协同的心再一次埋下祸根。谢琛的间谍再在里面煽风点火,三十六计轮番上演,分离新皇的统治耗费不了多少年。
夏令姝心里明白着,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跟着来人走,哪怕从谢琛的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也总比终年累月困在雪峰上的好。
下山之时,她遥遥的看到很远的山林里冒出了浓烟,在这雪山打战烟火很难燃烧起来,有烟能够传达这么远,说明战事铺面比较广阔,也很突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几人的速度很快,两名女子每翻过一座山就换人背她。夜空下,她只能听到闷闷的风啸之声,他们与战火之地也越靠越远,一个拐弯,山坡下突地蹿出了无数的雪衣人,俱都带着银白的狰狞夜叉面具,为首之人一袭白衣,是谢琛。
而他们这一方,也凭空而降似的,平地里冒出了众多的黑脑袋,一个少年窜到黑衣人身边:“爹,雪国果然跟邪教达成了共识。”
唐烆将唐瑾推开:“带着人去与龚忘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