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蔺秀枫私仆受辱 刘理星魇胜求财
妇人见他有酒了,加意用心伏侍。问他酒饭都不吃。吩咐春梅把床上枕席拭抹干净,带上门出去。他便坐在床上,令妇人脱靴。那妇人不敢不脱。须臾,脱了靴,打发他上床。贾璎且不睡,坐在一只枕头上,令妇人褪了衣服,地下跪着。
那妇人吓的捏两把汗,又不知因为甚么,于是跪在地下,柔声痛哭道:“我的爹爹!你透与奴个伶俐说话,奴死也甘心。饶奴终日恁提心吊胆,陪着一千个小心,还投不着你的机会,只拿钝刀子锯处我,教奴怎生吃受?”
贾璎骂道:“贱狎妇,你真个不脱衣裳,我就没好意了!”因叫春梅:“门背后有马鞭子,与我取了来!”
贾璎道:“你那日来家,怎的不好?”也不答应。又问:“你着了谁人恼,你告我说。”
问了半日,那桂姐方开言说道:“左右是你家五娘子。你家中既有恁好的迎欢卖俏,又来稀罕俺们这样狎妇做甚么?俺们虽是门户中出身,跷起脚儿,比外边良人家不成的货色儿高好些!我前日又不是供唱,我也送人情去。大娘到见我甚是亲热,又与我许多花翠衣服。待要不请他见,又说俺院中没礼法。闻说你家有五娘子,当即请他拜见,又不出来。家来同俺姑娘又辞他去,他使丫头把房门关了。端的好不识人敬重!”
贾璎道:“你倒休怪他。他那日本等心中不自在,他若好时,有个不出来见你的?这个狎妇,我几次因他咬群儿,口嘴伤人,也要打他哩!”
桂姐反手向贾璎脸上一扫,说道:“没羞的哥儿,你就打他?”
贾璎道:“你还不知我手段,除了俺家房下,家中这几个老婆丫头,但打起来也不善,着紧二三十马鞭子还打不下来。好不好还把头发都剪了。”
贾璎走到,坐了半日,老妈才出来,道了万福,让贾璎坐下,问道:“怎的姐夫连日不进来走走?”
贾璎道:“正是因贱日穷冗,家中无人。”
虔婆道:“姐儿那日打搅。”
贾璎道:“怎的那日桂卿不来走走?”
虔婆道:“桂卿不在家,被客人接去店里。这几日还不放了来。”说了半日话,才拿茶来陪着吃了。
桂姐道:“我见砍头的,没见吹嘴的,你打三个官儿,唱两个喏,谁见来?你若有本事,到家里只剪下一柳子头发,拿来我瞧,我方信你是本司三院有名的子弟。”
贾璎道:“你敢与我排手?”
那桂姐道:“我和你排一百个手。”当日贾璎在院中歇了一夜,到次日黄昏时分,辞了桂姐,上马回家。
桂姐道:“哥儿,你这一去,没有这物件儿,看你拿甚嘴脸见我!”
这贾璎吃他激怒了几句话,归家已是酒酣,不往别房里去,迳到蔺秀枫房内来。
贾璎便问:“怎的不见桂姐?”
虔婆道:“姐夫还不知哩,小孩儿家,不知怎的,那日着了恼,来家就不好起来,睡倒了。房门儿也不出,直到如今。姐夫好狠心,也不来看看姐儿。”
贾璎道:“真个?我通不知。”因问:“在那边房里?我看看去。”
虔婆道:“在他后边卧房里睡。”慌忙令丫环掀帘子。
贾璎走到他房中,只见粉头乌云散乱,粉面慵妆,裹被坐在床上,面朝里,见了贾璎,不动一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