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花子虚因气丧身 李瓶儿迎奸赴会
月娘道:“我倒也没见,他倒是个主人家,把客人丢了,三不知往房里去了。诸般都好,只是有这些孩子气。”有诗为证:
倦来汗湿罗衣彻,楼上人扶上玉梯。
归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发红泥。
正说着,只见蔺秀枫走来。玉楼在席上看见他艳抹浓妆,从外边摇摆将来,戏道:“五丫头,你好人儿!今日是你个驴马畜,把客人丢在这里,你躲到房里去了,你可成人养的!”
那秀枫笑嘻嘻向他身上打了一下。玉楼道:“好大胆的五丫头!你还来递一钟儿。”
月娘因问:“老冯多少年纪?且是好个恩实妈妈儿,高大言也没句儿。”
李瓶儿道:“他今年五十六岁,男花女花都没,只靠说媒度日。我这里常管他些衣裳。昨日拙夫死了,叫过他来与奴做伴儿,晚夕同丫头一炕睡。”
蔺秀枫嘴快,说道:“既有老冯在家里看家,二娘在这里过一夜也不妨,左右你花爹没了,有谁管着你!”
玉楼道:“二娘只依我,叫老冯回了轿子,不去罢。”那李瓶儿只是笑,不做声。话说中间,酒过数巡。蔺姥姥先起身往前边去了。蔺秀枫随跟着他娘往房里去了。
李瓶儿再三辞道:“奴的酒够了。”
李瓶儿道:“奴在三娘手里吃了好少酒儿,也都够了。”
秀枫道:“他手里是他手里帐,我也敢奉二娘一钟儿。”于是满斟一大钟递与李瓶儿。李瓶儿只顾放着不肯吃。
月娘因看见秀枫鬓上撇着一根金寿字簪儿,便问:“二娘,你与六姐这对寿字簪儿,是那里打造的?倒好样儿。到明日俺每人照样也配恁一对儿戴。”
李瓶儿道:“大娘既要,奴还有几对,到明日每位娘都补奉上一对儿。此是过世老公公御前带出来的,外边那里有这样范!”
月娘道:“奴取笑斗二娘耍子。俺姐妹们人多,那里有这些相送!”众女眷饮酒欢笑。
李娇儿道:“花二娘怎的,在他大娘、三娘手里肯吃酒,偏我递酒,二娘不肯吃?显的有厚薄。”遂拿个大杯斟上。
李瓶儿道:“好二娘,奴委的吃不去了,岂敢做假!”
月娘道:“二娘,你吃过此杯,略歇歇儿罢。”那李瓶儿方才接了,放在面前,只顾与众人说话。
孟玉楼见春梅立在旁边,便问春梅:“你娘在前边做甚么哩?你去连你娘、蔺姥姥快请来,就说大娘请来陪你花二娘吃酒哩。”
春梅去不多时,回来道:“姥姥害身上疼,睡哩。俺娘在房里匀脸,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