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十六 回 西闲雅居拜玉狐(全)
“有劳贤弟。”李建成双手接过茶碗,细细闻嗅,再轻尝慢品,茶碗厚重,热烫的茶汤透过碗壁再传到手上便不再那么炙热难挨,反而暖得人肢松体软。李建成一时恍惚,不禁抬头看着玉狐发起呆来,此刻身前炉火明红,手中茶汤香馥,眼前美人如画,即便是寒冬雪夜、枯草黄庐,亦令人无酒欲醉,恨不能此生长驻,永不相离。
“原来是建成兄。”门内的声音透着淡淡喜悦,听在李建成耳中简直像吃了人参果一样全身舒畅,就在他有些飘飘然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哎呀,建成兄,稀客稀客,贵客临门实是篷壁生辉啊,快请里面坐。”玉狐将李建成让进草庐,客气地轻笑:“寒舍简陋没什么待客之物,只有一些散茶,还请建成兄莫要嫌弃才好。”
“不会,不会,玉湖弟实在太客气了,千万别将为兄当客人,为兄与玉狐弟一见如故,为兄直把玉湖弟当作平生唯一知己,还望玉湖弟也莫要将为兄当作外人才好。”李建成急忙从刚坐下了椅中又站了起来,伸手拦住欲煮水泡茶的玉狐。
“玉狐谢过建成兄厚爱,小弟亦有此心,只是这茶终还是要倒的,不然岂不叫人笑话玉狐不知礼数?”玉狐开门出去到厨下添水煮茶。
李建成见玉狐一走,立时也有些坐不住了,想都没想便跟着到了厨下,惹得弯腰正用小炉煮茶的玉狐好一阵瞠目,半晌才朗笑出声:“恐怕这还是建成兄第一次踏入管庖之所吧?”
李建成此刻才惊觉自己行止荒唐,不禁赧然一笑,“玉湖弟取笑了,只是为兄久未见到玉湖弟,实是好生想念,一刻也不愿分离,这不知不觉的……哎,是为兄失礼了。”
昨宵醉逢相思客,衣香长在似清莲。
执袖逐问君何处,西去十里有草庐。
未敢放怀尤心担,特遣小僮随君转。
雅居山水终常在,时思时念时相见。
――《再逢君》•鉴天
“无妨无妨,玉狐不过是一时玩笑,若是建成兄不弃,咱们便在这小炉边煮茶谈心,古人青梅煮酒论英雄,咱们雪夜煮茶谈古今亦未尝不可,呵呵……更何况这里怕是比那边屋里还要暖和些个,建成兄身娇体贵万一冻坏了玉狐实在心有不安。”玉狐端来两把青竹小椅,递给李建成一把,自己坐了一把,就这样在小小的厨房里与李建成隔着那红泥小炉相对坐了下来,而且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到炉上烘烤,这草庐四面透风,正月里寒风料峭,北国冬夜寒意侵骨,若是寻常人真住在这样的草庐里无火无炭地待上一夜,即便不冻死也非得一场大病不可。
李建成听玉狐如是说时才有心四顾起这四处漏风冷寒彻骨的草庐,“玉湖弟,这地方岂可长住,漫漫寒夜好人也要冻出病来,看玉湖弟身体纤弱,岂可受此苦楚,为兄在京中虽不算是高门大户,但是宅邸里空房客室倒还多有富余,不如玉湖弟就搬到为兄那里,咱们弟兄也好日日亲近,常相聚首。”
玉狐淡淡一笑,手下仍旧不停煮茶添火,李建成见他不答亦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那壶中清水沸滚清绿的散叶轻扬纷飞,实是比那茶道大师们炙、碾、筛、候七折八道的名堂还好看。不过虽然觉得只是看着玉狐便心中欢乐,但看到这周遭环境却仍是怜他清贫,居无高屋,品无细茶,看这厨下干净得没有油渍,可想而知有多久未动荤腥了。
“玉湖弟?”
“建成兄,喝茶。”玉狐仍旧不答他,只是捧出一对粗陶茶碗,倾壶斟汤将茶奉上,这对茶碗虽然釉质一般,但碗上图样却很是古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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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不久,玉狐便想起一件事来,掐指一算不禁暗叫一声:“糟糕。”他把李建成给忘了,这三、五日里李建成已经去过数次他那临时整治出的草庐,只是来来去去始终不见他的踪迹。若不是李九向来诚实厚道,又指天誓地说自己确实是将那绯衣公子送回此处,还进去饮了一杯热茶,李建成非怀疑李九是根本没找到玉狐而拿谎话来胡混他。
今晚是李建成五天来第六次到草庐探访,他估摸着前几天都是白天来的,干脆晚上再来一次,说不定玉狐就回来了呢。
果然,着实是一场惊喜,草庐里真的亮起了灯光。李建成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叩门,身后的侍从被他摒退一旁远远在草庐篱笆外守着。
“谁呀?”清朗温和的声音,透着玉击般的清脆,是他!真的是他。李建成强自抑住激动,略高了声音回道:“是我!玉湖弟,为兄特来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