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姐儿往远处看一看,说,我哥来了。
“禹王台,郁金香小区。”
“郁金香?”
我说郁金香是一种花,花开时像一盏盏小灯笼,顺着田野无边无际。
他眼睛里兴趣更浓了,确切的说有了点热情。“你很喜欢花?”
我说花是天堂的种子,飞鸟带来的远处的消息,花不是靠人的手种的,如果此间的土地不被欢迎,再宽容的花也会厌弃,同样,只有真正丰饶,有人情的土地,才留得住花。
“是你?”他微微挑起眉毛,看看帽子又看看我,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天呀,他总算还记得我。
“原来你竟是个姑娘……”他站起来了,第一次与他相对而立,他身材瘦削,没有看上去那么高。“你的脚好了?”他带点嘲弄的问我。
我咬咬唇,退了两步,忽然抬腿飞速一掀,过了头顶。
他吃了一惊,接着便笑了。“你恢复了,很好。这几天倒是忘了你。”
实话实说,他笑得真是好。那么豁达的笑,那么简单,不含心思。我觉得脸上微微热了。
他看着我半天不语,我知道我使他吃惊了,这就好。为了给边城留下好印象,我起码翻了一撂散文集。功夫总算有了体现价值。
为他篦头的女郎这时绕到了前面,我登时眼前一亮,她穿着染金衫子与八幅罗裙,芙蓉花样的彩围腰,长身玉立,有一双弯弯的眼睛,看人时笑意盈盈。她就用那笑盈盈的眼睛打量我,我有点语塞,我看到美女总有点不知所措。公子看她一眼,又朝我努努下巴,“喜姐儿,琳铛,她是麝奴。你们多照应点。”
喜姐儿朝我一笑,唇边的梨涡像花瓣上的浅浅褶皱。她问公子,那她是姑娘啊,还是小子啊?
公子也笑了,“她是姑娘,不过比个小子还野,让琳铛给她做两套衣服,以后跟我办事。”
喜姐儿又掩嘴一笑,另一个为公子穿衣的女郎琳铛也笑了,这琳铛姑娘藕色的褙子上透着淡雅云纹,白玉般的脸颊和流水般的乌发,又是个美人。我猜她们都是公子的人。瞧她们看公子的样子,满目的倾慕。
他向后伸出手,立刻上来两名衣着光鲜的丫俊俏鬟,递上清水,皂液。老天,都没看到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子将手泡进去,浸了片刻,提起来时微微甩动,她们又立刻换上一钵清水,再洗过一遍,一名丫鬟抖开手巾包住他的手掌,替他揩干。后头有人为他脱了身上的麻衣,一件天青色长衫被轻轻披到他肩上。这一系列动作娴熟流畅,公子始终就没费过眼神。他接过最后一道手巾,不紧不慢的自己擦着手,最后上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郎为他篦着长发。
他又摊开手,让那两个端水的丫头半跪着给他结上衣带,一边仍看着我。
“你会种花?看看这一盆怎样?”他指一指适才亲自动手料理的那一盆,是一盆墨玉般的ju花。
我心里暗笑,天幸,开封家家会种ju花,我对ju花总是了解。我说,ju花抗旱不耐潮,本来好养,但公子这本墨菊是珍品,性却娇贵。我又说,公子用这种砂土来培植是很好,还有一个巧法儿,可以用鸡粪,和吃过的花生壳拌入土中,可保土质疏松,保肥而不积水。
“有道理,”他点头时有了赞许,“果然不俗。你上次说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