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很久以后公子对我说,其实他一眼就看穿是你捣的鬼。你从小到大就酷爱跟他作对,你藏起他的诗稿,在他的茶盅里加辣椒。你明知那些豆蔻是为你而种,却蓄意前来搞破坏。只要可能,你什么事没干过?你在不懈的破坏中寻找乐趣。他呢?在习惯的宽容中不动声色的陪你玩着这游戏。
这也许是你爱他的方式,那么宽容是不是他对你的?必要时分放弃公正,是不是比一贯的骄纵更能体现他的立场?他那样叱我,当着众人的面。呵呵,即使是今天,如果一切重来,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走人。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我自小受不得委屈。我自讨苦吃的玩穿越,冒着大风险来到这万恶的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又犯贱的跑来为你们少爷小姐种花,我自作孽。我炒我自己鱿鱼,我不伺候了行不行?
我就是这样,以一个又决裂又不光彩的姿势消失,回了现代。开封,禹王台,郁金香小区,100平米,27楼。这个位置,和相国府的经纬度相同,只是推迟了1000年而已。
公子眉心一蹙,我已经一声冷笑出去。我心里的那些酸,那些苦,全部酿成一腔火yao上了膛,我收不住的脾气上来了。
“装什么蒜?你手上的泥洗干净了?那个猫头鹰似的夜行衣脱下来了?你那个会蒙人眼睛的同伙呢?那个装药的葫芦呢?这么快就丢掉了?”
“麝奴!”公子是真火了,“你太放肆了!平时惯坏了你,肆无忌惮到这程度!”他手指一指前面,淡淡的眉毛这时像两片淡墨的雨云。“庞小姐何等尊贵?会跟你作对?下去。”
他从未跟我这样声色俱厉过。我呆了,这时候想收回也不可能了。相国和庞大人也从竹舍里看过来,众仆役丫鬟花匠都是目瞪口呆。
眼前白糊糊一片,嘴唇被我死命咬着,咬出血来。模糊的,晃动的视线中公子在我面前,姿态没有丝毫改变……这是个陌生人,不是我的公子。
还有,这位小姐昨晚在花田里破坏豆蔻,现在又要去看,她卖的什么药?
我心里充满疑窦,知道她必有后着。听听她怎么说吧,她一脸惊诧,指着那一圃豆蔻。
“元泽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轻微偏头,看了我一眼。经过这一夜,豆蔻已经半数枯萎,我因为这事古怪,也就不再刻意抢救。现在我挂着个冷笑,双手抱臂站着,决不在她面前丢分。
公子问晴初,“怎么?有什么不妥么?”他的平静让我觉得,他对这件事不奇怪。
我忽然冷笑,我手上还持着那把细细的花锄,我咬牙发力,嘣的折了,成一粗一细两根木杵,砰然落地。
嗡一声,小小的压住的议论低声漫开。这一片急转直下的场面,连晴初姑娘也傻了,她木呆呆的站着,连风度也忘了,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直直的瞪着我,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所有人默不作声的瞧着我,看着这个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花奴,是怎么样当着主人的面造反。他们看着我将折断的花锄丢在地下,看着我转身向那片竹林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力扯下了那几乎将我额头闷出痱子的头巾,又三两下扒下了那件麻黄直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衫子,款式奇怪的他们未曾见过。最后,他们看着我走进了竹林。等到终于有人进去找我时,那不算大的幽深竹林早已没了我的踪影。
第十六章、千山万水
晴初,后来你告诉我,当发现我是女孩的那一刹那,你心中涌起的不是震惊而是羡慕。你为什么羡慕我?羡慕我可以随时跟随在公子身边,还是因为我有拂袖而去的自由?目睹我在豆蔻园里的那样造反,你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另一种选择的可能。但公子呢?他的态度对我永远是谜。即使是血冲上脑的昏聩时分,我也能分辨,在我转身后的那些吃惊的低语里,没有雱的。
我真不敢相信,她的样子不止是大惊失色,简直是痛心疾首了。“元泽哥哥,枉你自称天人花农,却能眼睁睁让花在你眼皮下枯死?”
“你大小姐莅临,哪朵花敢见你?自己枯了算了。”我冷不丁插进去说。
众人一起瞧我,我穿着麻黄的直缀,齐膝的毡靴,头巾严严实实卡到眉毛,形象实在不怎么样,但不屑的表情是做足了。我手上一柄花锄,被我掂的像根高尔夫球棒。
“麝奴,你去后边,这里没你的事。”公子对我说,他脸色微微有点变,压着语气。
“元泽哥哥?这是什么人?他在说什么?”晴初的样子简直要晕倒了。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