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1.庐山的问题还没有完。
2.上纲比以前更高。
庐山会议,以“设立国家主席”、“称天才”为肇因,张春桥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所谓人心丧尽,极端孤立。眼看翻船在所不免。关键时刻,毛泽东赤膊上阵,亲自出马,为张说话,稳林击陈,挽狂澜于既倒,扭转乾坤。毛林关系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矛盾已经表面化。
毛泽东雄才大略,叱诧风云;而又一意孤行,唯我独尊。林彪巨大的威望、超高的人气让他悄然心惊。作为一个自诩为“马克思加秦始皇”的现代独裁者,他不容许出现任何有可能对自己权力与地位形成挑战的团体或是个人。其实在这时,林总的命运就已经大致确定。可惜政治家林彪见不及此。
在毛泽东咄咄逼人的组合拳攻势下,林彪几乎无所作为。又好象在以不变应万变,静候尘埃落定。他呆在北戴河休养。
其子林立果则不然。小伙子雄心勃勃,初生牛犊不怕虎。
庐山会议后,林立果得出结论:“这些老总们(指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黄永胜、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海军第一政委李作鹏、总后勤部长邱会作)政治水平底,平时不学习,到时胸无成竹,没有一个通盘,指挥军事战役可以,指挥政治战役不可以。说明了一点,今后的政治斗争不能靠他们的领导,真正的领导权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乱可以乱,但要乱而有序。
毛泽东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于是有了一个秘而不宣的决策:借重周恩来以维持各级政府的日常工作和运转;借重林彪稳定并运用军方力量;借重林的老部下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等人,稳定首都北京军内的局势。
其意图是:通过稳定北京军内的局势,进而稳定全军的局势;通过稳定全军的局势,进而稳定全国的局势。所谓“稳定”,是指乱而不致失控,以达到全面清除刘邓路线在各个阶层、部门的代理人,保证全面夺权的胜利。军队大举介入地方事务,不少地方和部门甚至实行了军管。
在当时,不能不认为这个决策必不可少,十分必要。它果然也很有效:到1968年9月5日,西藏、新疆两个自治区的革命委员会同时成立。至此,全国(除台湾外)29个省、市、自治区都已经先后砸烂旧机构,成立了革命委员会。9月7日,北京举行庆祝大会。<<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社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万岁!>>,宣布“全国山河一片红”。
1969年4月召开的中共九大,是一次论功行赏的大会。最引人注目的,是军方势力的崛起。在九届一中全会选举出的21名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居然有林彪、叶剑英、刘伯承、朱德、许世友、陈锡联、李作鹏、吴法宪、邱会作、黄永胜、谢富治等多达11名职业军人(还没算上有军职的叶群和已无军职的职业军人李先念)!这在中共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
林立果十分自负,目空一切。不知他看不起的这些老总包不包括林总----他老爸----在内?
林立果开始拼凑力量,组织“联合舰队”。主要斗争目标是毛泽东、江青、张春桥。
毛先扳倒陈伯达。罗织罪名,“批陈整风”。接着向军委办事组的黄吴叶李邱五员大将步步进逼,逼他们不断检讨,使他们威信扫地,自顾不暇。并新加进一些人,分其权势。进而改组了最为重要、处于腹心之地的北京军区。被认为与林接近的司令员郑维山、政委李雪峰都被免职,换上毛信得过的李德生、谢富治。外松内紧,环环相扣。
1971年8月14日至9月12日,毛泽东外出视察,“周游列国”。其实是向各地军政大员吹风,为打倒林彪作准备。他说:“对路线问题,原则问题,我是抓住不放的。重大原则问题,我是不让步的。庐山会议以后,我采取了三种办法,一个是甩石头,一个是掺沙子,一个是挖墙角。”在一些文件上加上批判陈伯达等人的批语,是味“甩石头”;军委办事组增加一些人,是谓“掺沙子”;改组北京军区,是谓“挖墙角”。
9月6日,陪同外国军事代表团到武汉访问的李作鹏,从武汉军区政委刘丰口中获知被毛泽东严令不得外传的谈话内容。毛严苛无情的态度令李震惊。精明的李作鹏很快形成3点认识:
毛泽东当然还是主席。林彪成为惟一的副主席。九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完全肯定文革,载入了所谓“基本路线”和“五十字方针”,取消了普通党员应该享有的权利。它不仅高调肯定了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而且明确写道:林彪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这全然违背了党的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原则,与无产阶级政党的性质水火不相容。尤有甚者:江青、叶群,第一夫人与第二夫人,居然联袂进入政治局,堪称国际共运史上独一无二的一大奇观。据说,仅出身于原东野八纵的中央委员,就达10人之多!
九大的政治报告是林彪作的。起草人为文革新贵张春桥、姚文元。但林作报告前,居然对这份煞费苦心来之不易的报告看都没看一眼。他心里有火。
本来,根据毛的意见,起草工作由林负责,由陈伯达及张、姚三大“秀才”具体执笔。确定由陈先动笔拿出草稿。不料陈写出一部分初稿后,江、张、姚等认为陈稿忽视革命和阶级斗争;强调生产,是鼓吹“惟生产力论”,表示反对。陈坚持己见,不愿另起炉灶,迟迟不能定稿。九大召开在即,等米下锅,毛泽东决定改由康生、张、姚负责执笔。张姚很快拿出初稿。向有中共第一秀才之称的陈伯达心有不甘,同时拿出了草稿。陈反唇相讥,嘲笑张、姚稿是一个“伯恩斯坦方式的文件----主张运动就是一切,目的是没有的”。陈将稿件封好送毛裁定。没想到毛看都不看,批字原样奉还。毛选中了张、姚稿。据已在毛身边工作了三十余年的陈伯达说,他感到十分伤心。林彪则同情和支持陈伯达的意见。并对江、张、姚非常反感。
自己的意见不被接受。自己中意的报告却被否决。在大会上念的东西根本是自己不以为然的。这个”副统帅“当得实在是没滋没味,表面风光而已,甚至有点窝囊。堂堂林总,何尝受过这种肮脏气?这为第二年的庐山会议(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一反常态,带头向张春桥发难,埋下了伏笔。
军事家林彪,近乎无可挑剔。政治家林彪,则相形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