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问他道。

“始终只有现在？”

场所是个正方形的房间，四面被平板的墙壁围着，窗户连一扇也没有。一张小小的旧木桌放在房间正中，少年和我隔着木桌相对而坐。桌子上有一支放在小碟子里的又小又细的蜡烛，随着我们俩的呼吸，光焰微微摇曳。

“完全正确。这座小城里只存在‘现在’这一个时间，没有积累。一切都被重写，被更新。而如今，这就是我们所归属的世界。”

那天夜里，“黄色潜水艇少年”出现在了我的睡梦里。

“是的。您到这个特别的地方来，我们就能像这样见面交谈。在这支小蜡烛燃尽之前的这段时间内。”

“到什么时候？”少年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反问道，“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因为，在这座小城里，时钟是没有指针的。”

“不过总而言之，到这里来就能见到你。”

“在这里，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是的。我们已经变成了一体，所以不能够随随便便地分隔开来。这里是唯一一个我们可以分开变成两个人的地方。”

我还在就他所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左思右想，蜡烛的光焰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熄灭了。完全的黑暗降临在房间里，与之同步，时间也消失了。

“完全正确。在这里，时间停止在同一个位置上。”

“除了这里，就不能在别处见到你了吗？”

我就此略作思索，然后说道：“没有时间的话，也就没有积累？”

“是在您内部的房间。”“黄色潜水艇少年”说道，“在意识底层的深处。尽管很难说这是个有排场的地方，不过我和您暂时就只有在这里才能说上话了。”

“对，没有时间的地方也就没有积累。看似积累，其实不过是‘现在’投射出的短暂的幻影。请您想象一下翻动书页时的情景。页面变新，但是页码不变。新的一页与前面一页之间并没有脉络的维系。周围的风景千变万化，我们却始终停留在同一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