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沉默着，等你说下去。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情况的呢？比如说出了什么烦人的事、心情郁闷之类。”

“我想成为你的。”你耳语般地说道，“所有，全部，一切都成为你的。”

她点头：“只是有时候喝点儿水。”

我喘不过气来，张口结舌。我的胸膛内有人在敲门，仿佛十万火急一般，用结实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敲。那声音响彻空荡荡的房间里，又生硬又响亮。心脏一直蹿到了嗓子眼儿。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好歹要把它推回原处。

“真的吗？”

你就此思索道：“就是说吧，心里头有一团乱麻纠缠不清，还纠结成块解不开——就像这样。越是想解开它，它反而就越是纠结成一团。还变得铁硬铁硬，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情况，你没有过吗？”

“当然。”

“心变得邦邦硬？”

十七岁，热恋中，还是个五月里崭新的星期日，理所当然，我没有一丝犹豫。

“好几天一口饭都不吃吗？”我觉得这太荒唐。

“每一寸身子都想成为你的。”你继续道，“想和你融为一体。真的。”

你摇头：“并不总是。更多的是待在屋子里一动不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跟家里的谁都不说话。学也不上，饭也不吃。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地板上发呆。厉害时这种情况会持续好几天。”

我更加用力地将你的肩膀搂近了来。又有人在荡秋千。金属器件的摩擦声节奏清晰地传入耳朵，听上去与其说是现实的声音，倒更像是比喻般的信号，传递着事物的另外一种形态。

你微笑，就像厚厚的云层间泻出一缕阳光：“是啊，的确只怕有点儿麻烦。我还从来没这么想过呢，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也是。”

你拿起放在裙子膝盖部的白色小手绢，又一次擦拭眼睛。我看到新的眼泪流淌在脸颊上，微微发出眼泪的气味。眼泪竟是有气味的！我心想。那是打动人心的气味，温柔，魅惑，而且当然，隐隐约约还有些悲哀。

“这东西只怕有点儿麻烦啊。”我说。

“欸。”你说。

你摇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我就是单纯地会变成这样子。有个什么东西好像巨浪一样，没有一点儿响声，劈头盖脸地压过来，我被它吞没，心变得邦邦硬。它什么时候来，持续多长时间，都不是我自己可以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