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言
“可不是,刚回到钟家,就跑到当家那里要回产业。连个谢字都没有,不知感恩。也不想想,那些年来,是谁在帮他们操心操肺打理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一位年轻妇人的声音,接着外边有个年纪大的在劝慰她。
“不说这个。从长房当差的王妈妈那里听说,回来才一个月,就向大太太告状,说库房连二家的,克扣了他们那房的银霜炭。也不想想,几时才进的家门?备下都来不及了!后来分到各房的份例,都不够用了,大家紧巴巴凑和着过。还不是他们,凭白惹来这许多事端。咱们二房的四嫂,因领的份量不够,被房里的孙姨娘闹了一场。还让四爷知道了,说她善妒,亏待了自己的宠妾。四嫂气得病了好几天!”接话的也是个年轻媳妇。
“真当她是诰命夫人了!不过是区区六品小官罢了,还是个填房,就是有命封诰,将来也得排在元配的后头。”另一个女声不咸不淡地丢了个惊雷出来。
“什么?她是填房?怎么可能!杨阁老权倾朝野,怎么会把嫡出的女儿,嫁给毫无根基的九叔当填房?”众人一窒,开始七嘴八舌起来,语气中都是难以置信的讶然。
“说来你们也不信,咱家男人在家庙摆放物品时,见过九叔元配的灵位,好像是姓林。”爆料者随后解释道。
日子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年除夕,槐香院的众人穿戴一新,前往钟氏祠堂去祭祖。
钟家祭祀的规矩,分东西两院,男女分开祭拜。男丁进东院祠堂正厅,面对先祖牌位膜拜。女眷被安排在西院,朝东边祠堂的方向,朝空中遥拜。
从思恩堂西边的院门进去,妙如看到堂后的西院里,站着一群陌生的人,想来都是族中各房的女眷,挤满了整个庭院。
带着女儿们走进来,杨氏先是向几位年长的叔婆、堂婶们请遍了安,接着就径直向长房女眷那堆人,靠了过去。一路上目不斜视,让几位凑上来,想跟她打招呼的妯娌们落了空。这边杨氏已跟相熟的三奶奶寒暄了起来;那边被落了面子的几位,脸上讪讪的,对着杨氏的方向斜了斜嘴角,互相打着眼色。
祭祀完毕,男女族人分别从东西两个门里,依次走了出来。刚从思恩堂西院出来,就有仆妇前来告之她,钟澄被族中长辈们叫去说话了。
“那为何祖宅的长辈们,从没提过此事?也不清楚有过那位侄媳?当初迎娶时,难道不是从祖宅抬进门来的?”有人提出置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五房的声老爷当初获罪被贬,离世后他的遗孀陈氏嫂子,带着澄哥儿就没回祖宅居住。住在外面的五房,跟这边本家,后来也少了来往。澄哥儿娶亲时,也就没回祖宅来庙见,祠堂里也没记过名。”提到祖产时,先前在那劝慰的声音,耐心解释道。
“是的,五房婶子此次回乡安葬,九叔把那位妯娌的牌位,也迎进了祖庙。听说他们最大的女孩儿,就是那位林氏所出,年后要专门开祠堂,记名入族谱的。”先前曝料者继续道。
“轰……”
只觉得脑中一根弦断了,杨氏一时间怒火难捺,丢下崔妈妈,也不理后面跟着的众人,独自一人急冲冲地飞奔回了槐香院。吩咐留在屋里的丫鬟:“守住门口,不见任何人!老爷回后,让他直接到这里来。”说完就进了里间,扑倒在床上。
杨氏只得带上女儿们,领着仆妇,往槐香院方向先行返回。
“首辅之女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同样得回咱们这乡下地方呆着。”
她们一行人还没走到忠信堂前面那个甬道口,从小道拐弯处的一丛树林后面,传来几位女眷的谈话声。
好像说的是她!
杨氏停下脚步,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跟在后面的人识趣地停了下来。她扶着崔妈妈,朝发声的地方,两人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