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这也难怪。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与失败,就算有再多的锐气和棱角,肯定也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过去的李昂虽不喜声色犬马,但至少对左右神策军的马球赛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从这一年起,李昂却把马球赛减少了十之六七,纵使偶尔举办一两场宴会,他的脸上也从未有过一丝笑容。
闲居的时候,李昂更是郁郁寡欢。左右侍从看见他总是一个人独处,时而徘徊眺望,时而独语叹息,很少主动和人说话。
关于“甘露之变”导致的政治后果,史书作了这样的记载:“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内侍省),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气益盛,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资治通鉴》卷二四五)
太和九年深冬的那些日子,唐文宗李昂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分被噩梦惊醒。
醒来后的李昂总是怔怔凝望着床前那一地惨白的月光,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直到看清这熟悉的寝殿和龙床,李昂急促的呼吸声才会慢慢地平息下去。
夜未央,可李昂睡意全无。
他只能圆睁双眼,在无涯的黑暗中焦灼地等待——
押送官觉得言之有理,随即一刀砍下了李训的脑袋。
事变第四天,满朝文武都被勒令去旁观“叛党”的游街示众和行刑过程。
神策军将李训的首级高挂在“叛党”队列的前方,后面的囚车分别押着王涯、王璠、舒元舆、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等人,在长安的东、西两市游街示众,然后将他们推到闹市的一株独柳下,一一腰斩,最后把首级悬挂在兴安门外示众。
当天,所有“叛党”的宗亲族裔,不论远近亲疏一律处死,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有放过。其中,有妻女侥幸未死的,全都充为官妓。
事变第五天,仇士良下了一道密敕,命凤翔监军张仲清将郑注诱杀,随后全家诛灭。
等待那仿佛永远不会到来的天明。
【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
转眼已是新年。正月初一,文宗御宣政殿,改元“开成”。
不堪回首的太和九年就这么翻过去了,可文宗却始终没有从“甘露之变”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一年,李昂事实上还很年轻,虚岁才二十七。按常理,这种年纪本来应该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可此时的李昂却显得有些意志消沉和未老先衰。
第七天,右神策军在崇义坊逮捕韩约,次日将其斩杀。
尘埃落定之后,文宗李昂被迫下诏,大举封赏此次镇压“叛乱”的功臣。仇士良和手下的大小宦官,包括禁军官兵,全部获得不同程度的升迁和赏赐。
一场狂飙突进的政治运动,就这样以一场政治灾难宣告终结。
李训和郑注这两匹政坛黑马,就像两颗光芒万丈却乍现即逝的流星,在沉沉的帝国夜空中一掠而过。
在他们身后,黑暗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更为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