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上面”
她说:“知道,但当时不能十分确定跟踪的人就是乔兰香,现在才确定。”
我说:“嗯,那家珠宝店被偷,警察提取指纹输入指纹库时,江城那边的系统识别到你们两个的指纹,警报响,他们赶到这边调取监控录象,在录象画面里看到你们了。”
我怕她着急,就先不管细枝末节的东西,连寒喧的话也来不及扯,一口气把成冬林是在哪里找到的,找到当时的情况以及后来我亲眼目睹他七窍爬虫的情况全都说了。一边说一边胃里又犯起恶心来,恨不得拿把剪刀把那段记忆卡嚓一声全部剪掉。
黎绪仰靠在沙发里,抬着脸呆呆看头顶的吊灯,听我说完以后,长长叹出口气说:“果然还是不能抱有希望啊。”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想见成冬林。
她不回答。
我很固执地再问。
她不笑,语气又冷又严肃,问我:“找到的是死的还是的?”
我说:“看着是活的,实际跟死了差不多。”
她声音有点厉,问:“什么意思?”
我说:“三句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见面说?或者等我弄得更清楚点再见面也行,看你方便。”
她简单沉默几秒钟,问我在哪。
她抬起手来像赶苍蝇那样有气无力地挥了挥说:“烦死了,这个事情也不是三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八句十句都说不清,以后再说吧,让我清静会。”
我只好闭上嘴。
我突然发现好像所有事情都不是三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搅和到一起好像又更加说不清楚了,但又觉得,如果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干干脆脆把所有三句两句说不清楚的事情耐耐心心说清楚来,说不定就能把全部事情的真相都拼出来,其中包括我的身世之谜。
可惜,哪里就能那么简单,来来往往的这些人,各有各的使命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手段,身份立场都不同,谁都想尽可能从对方手里获得信息又不透露自己的秘密,都活成精了,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黎绪不说成冬林的事,我就跟她提乔兰香的事,问她:“你知不知道乔兰香之前跟踪你到珠宝店过?”
我把所在茶楼的地址和包厢号报给她,她没说客气话,只叫我等着,然后啪的挂断电话。
四十分钟后,楼下传来黎绪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步子迈得那样大,赶着去投胎似的。
我连忙起身把门打开,她紧跟着就像一阵最炫民族风似的刮了进来,穿着条大红配大绿的麻布长裙,晃得我眼晕,正想问她这是什么打扮,她已经在对面的座位上翩然坐好,端起刚刚给她点的茶就一通猛喝,茶水从嘴角漏出来,淌得满身都是,跟个梁山好汉似的,很对不起她扎得很好看的两条麻花辫,辫梢还绑了小女孩子用的那种带塑料珠子的红头绳。
我不动声色仔细闻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尸臭味是一点没有了,倒是飘着一缕劣质地摊香水的味道。
我想,既然触发寄生人杀意的是她身体所散发的奇特而隐秘的药香味,那她肯定就是有意识地喷香水来遮掩体味,否则没必要,一个不喜欢珠宝的女人,大抵也不会爱香水,何况是这么难闻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