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龟背崖
然后竖耳听下面的声音,最后两个人比我更倒霉,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被番薯脸男人踹得跌了下去,惨叫连连,漆黑的夜和风声把叫声放大得无限凄厉和恐怖,我不由更用力地抓紧绳子,想象他们翻滚的画面,心想如果不能抓住什么稳住的话,肯定会摔成重伤。
摔死也说不定。
前面两个不同意,怕我耍花样逃跑或者坑害他们,但后面的番薯脸丑男同意了,这里他是老大,他作主。于是我往左边靠,卯足力气往上攀,番薯脸紧跟在我后面,生怕我脱队逃掉。
感觉好像已经爬了很久,却还是怎么都望不到头,西游记里有一出戏叫无底洞,这里却像是个没有顶的崖,爬着爬着就累得恍惚起来,越来越觉得再这么爬下去一定会爬到天堂,然后看见如来看见玉皇大帝看见王母娘娘看见太上老君还有托塔李天王之类的。
后来我实在扛不住,就抓住颗细树苗停下来歇了一会,上下左右看看,越发慌张,上看不见顶,下看不见底,只有番薯脸苍白的脸和恶鹰样的眼睛灼灼地瞪着我,左右两边不是杂草就是矮灌木,在风里飒飒地响,夹杂着虫鸣鸟叫,偶尔还有一两声夜鸟尖叫,越发诡气森森。
我受不了悬在半当中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咬咬牙继续往上爬,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头顶拂过,吓了大跳,本能要采取行动,仔细一看却是截粗麻绳在风里晃荡,是从上面垂下来的,一下一下在那里拂,诡异得头皮发麻,愣得我好一会不敢动,生怕有什么诈。但猛地想起付宇新带着人几天前就来了,心里马上释然,想来应该是他上去之后垂下来拉扯同伴用的。
于是赶紧再往上爬了两米,大着胆子拉住那根绳子用力扯几下,很好,上面固定得很牢,承受一两个人的体重没问题,于是跟番薯脸交待了一声,自己先放心大胆拽着绳子往上去了,为以防万一,我没把全部的力量都挂在绳子上,还分出一只手抓崖壁上的树根和藤蔓,所以速度并没有快多少,但力气要省很多,之前的晕眩感没有了,虽然往上看还看上到顶,却因为确信已经接近,内下一下子塌实许多。
睁眼一看,天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车窗外面呼啦啦刮着北风,晃动的树枝像乱舞的群魔。
我们从各自的背包里拿出需要的工具、防身武器和灯,飞快跳下车,默不作声摸索查看一番,步行穿过村庄,岔路左拐,再走,过河,找到刚才小孩指的那块大石头旁边,打着手电仔细找,果然两条路,一条清晰一条模糊。
右边我们要走的那条路十分模糊,很久没人走过的样子。
我们蹲下身把背包里的装备再检查一遍,将灯戴到头顶上,猫腰上山,两个手下走在最前面劈荆斩棘,我夹在中间,番薯脸丑男紧跟在我后面,生怕我突然耍什么花枪的样子。
他不得不谨慎,因为如果这趟任务不能顺利完成,他就得提自己的头回去见莫玉梅。
我预感很准,没过多大一会,果然就能看到崖顶了,上面三米远处有块往外伸出的岩石,绳子就是从那里拐弯垂下的。我重重吁出口气,兀自笑笑,给自己鼓劲,还好心地朝下面喊了一嗓子,要他们都耐着点心,马上就能登顶了。下面回上来一句,风大听不清楚,大概是叫我小心。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宽,于是就有点大意,完全不去考虑人生总会有那么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顺境之中总会有烦人的逆转,而且常常会是一些早该预料到却被忽略掉的人和事。
就在离那块凸出的岩石还有半步距离、只要使把劲将手伸上去扳住然后翻身上去就可以的时候,一抬头,却冷不丁猛见岩石上趴着个人,一张阴沉沉的脸正怒目俯视着我,杀气逼人。
我胆子再大也禁不住这样的惊吓,顿时手一松,整个人就往下滑,好在最后这段坡面有点斜度,往下滑也还是贴着崖壁,没倒栽葱。就是紧随我后面的番薯脸和另外两个人有点倒霉,我们在一条直线上,一滑,他们自然也跟着滑。
我反应能力快,只滑了三四米就拽绳子拽树根把身体稳住了,喉咙里滚出一连串稀里糊涂的咒骂,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想想那画面就好笑。
起先一段路还好,陡归陡,总归还有能落脚的地方,小心翼翼往上走不成问题,但渐渐的就成问题了,因为越来越陡越来越陡越来越陡,感觉上像是一道与地面垂直的崖壁,而且因为崖壁上长满了一丛丛被傍晚那阵雨打湿的野草,滑得不行,四肢着地爬都困难,不得不紧拽着草根来支撑身体,而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因为大晚上的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韧或者有多脆,万一两只手里拽着的草同时断掉或连根拔起,就得倒栽葱掉下去,不死也得折断条胳膊或者腿或者都折断,特玄。
我一边十分努力小心往上爬,一边回想刚才给我们指路那个小孩子脸上的表情,他肯定来过,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真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前面两个人的体力明显不如我,有两次滑了脚差点把我踹下去,爬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打个招呼停下来用手电筒往上照,没有照到头,声音里就有了点绝望的意思。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提出要求,我先从他们侧面超上前去,爬到顶以后挂绳子垂下来拉他们,以免他们掉下来连带到我。